출정후어《出定後語》-富永仲基
《出定後語》卷1:「
出定後語 序
基幼而間暇、獲讀儒之籍、以及少長、亦間暇、獲讀佛之籍、以休、曰、儒佛之道、亦猶是也、皆在樹善已、然而至其因緣道之義於細席也、則豈得無說乎、則不能無屬籍也、於是乎出定成、基乃持此說者、且十年所、以語人、人皆漠、假吾長數个、以及頒白年、天下儒佛之道、亦猶儒佛之道、是何益、嗚呼身之側陋而痡、既不能以及人而德焉、又限之以大故而無傳乎、基也今既三十以長、亦不可以不傳也矣、所願、則傳之其人通邑大都焉、及以傳之韓若漢焉、韓若漢焉、及以傳之胡西焉、以傳之釋迦牟尼降神之地、使人皆於道有光焉、是死不朽、雖然、何以知非所謂惡慧、是則難矣、是則待夫明者部索而楔之已。
延享元年秋八月
富永仲基 識
出定後語目錄
教起前後 第一107戒 第十四137
經說異同 第二111室娶 第十五138
如是我聞 第三113肉食 第十六140
須彌諸天世界 第四114有宗 第十七142
三藏阿毘曇修多羅伽陀 第五117空有 第十八143
九部十二部方等乘 第六120南三北七 第十九145
涅槃華嚴二喻 第七121禪家祖承 第二十147
神通 第八123曼陀羅氏 第二十一149
地位 第九126外道 第二十二150
七佛三祗 第十129佛出朝代 第二十三153
言有三物 第十一131三教 第二十四154
八識 第十二133雜 第二十五157
四諦十二因緣六度 第十三135
出定後語 卷之上
日東 富永仲基造并自譯
教起前後 第一
今且考教起之前後、蓋始于外道、其立言者、凡九十六種、皆宗天、曰、修之因、乃上生天、是已。
因果經云、太子因入雪山、遍扣諸仙、欲求何果、仙人答言、為欲生天、乃是。
衛世師外道、在佛前八百年、是最久遠、其最後出、阿羅羅鬱陀羅也、蓋二十八天、以非非想為極、是鬱陀所宗、為度無所有而生于此也、是本上于阿羅以無所有為極、而無所有則本上于識處、識處則本上于空處、空處則本上于色界、空處色界、欲界六天、皆相加上以成說、其實則漠然、何知其信否、故外道所說、以非非想為極、釋迦文欲上于此、難復以生天勝之、於是、上宗七佛、而離生死相、加之以大神變不可思議力、而示以其絕難為、乃外道服而竺民歸焉、是釋迦文之道之成也。
釋迦文既沒、僧祇結集、迦葉始集三藏、而大眾亦集三藏、分為兩部、而後復分為十八部、然而其言所述、以有為宗、事皆在名數、全無方等微妙之義、是所謂小乘也、於是、文殊之徒、作般若以上之、其言所述、以空為相、而事皆方廣、是所謂大乘也。
智度金剛仙二論云、如來在此鐵圍山外、共文殊及十方佛、結集大乘法藏、乃是。
此時、大小二乘、未有年數前後之說、其張大乘者、則曰、自得道夜、至涅般夜、常說般若。
智度論文然、論又說迦文初成道事云、是時、世界主梵天王名式棄、及色界諸天等釋提桓因、及欲界諸天等、皆詣佛所、勸請世尊初轉法輪、亦是菩薩念本所願、及大慈大悲、故受請說法、諸法甚深者、般若波羅密是、是故、佛說摩訶般若波羅密經、乃是。
其張小乘者、則曰、從轉法輪經、至大涅槃、集作四阿含。
智度論云、大迦葉語阿難、從轉法輪經、至大涅槃、集作四阿含、增一阿含、中阿含、長阿含、相應阿含、是名修跖路法藏、乃是。
是各各命其終始、未有年數前後之說也、故其仁王般若序云、世尊前已說四般若、三十年正月說仁王者、亦唯泛爾言之、非言阿含後正當三十年也、然而法界性論說之云、十二年說阿含、三十年說大品、八年說法華、是為法華四十餘年之文所轉而云爾、其實非也、於是、法華氏之言興、其言云、從成正覺來、過四十餘年、無數方便、引導眾生、我所說諸經、法華最第一、但為菩薩、不為小乘、觀諸法實相、是名菩薩行、無量義經亦云、四十餘年、未顯真實種種說法、以方便力、是可見其託諸四十餘年後、而愚法從前諸家、亦託諸實相、而破從前有空、是法華氏、乃大乘中別部、并從前二乘而斥之者也、然而後世學者、皆不知之、徒宗法華、以為世尊真實之說經中最第一者、誤矣、年數前後之說、實昉于法華、并吞權實之說、亦實昉于法華、廣大方便力、熒惑古今人士者、何限、嗚呼孰蔽之者、非出定如來不能也。
解深密經云、初小乘、中空教、後不空、亦法華氏之黨也、又案、三藏之目、始起於迦葉、而法華文有三藏學者、是知法華經出于後、又案法華、蓋普現之徒作、大論遍吉之語可見。
於是、華嚴氏之言興、乃託之二七日前說圓滿修多羅、以斥從前小乘、又譬之日輪之先照諸大山王、以斥從前大乘、而特作一家經王矣、誠加上者之魁也、後世或復信此方便、而曰此經最上至極頓之頓者、亦誤矣。
舍利弗目連、異時異處、共入佛法、然此會即有舍利弗等五百聲聞、祇洹林普光法堂、此時並未建立、而此文具述之、是皆作者方便逗漏處、又案、華嚴有諸法實相般若波羅密之語、是知此經亦出于二經後。
於是、大集泥洹兼部氏之言興、乃作為其二經、以合大小二乘、且以歸重於其涅槃、如其云十六年始說大集、是暗託般若之前、而出二乘中間也、且如其說律云、如是五部、雖各各別異、而皆不妨諸佛法界、及大涅槃、是合五部律之異也、然而五部律、皆本出于八十誦中、後世五師、分為五部、去佛滅度幾何、是知此經後出、涅槃亦同手作、故言語多相類、是則託之佛滅、以證此經之出在年數最後、又譬之以醍醐、以明此經之義最純粹、又擧毘尼并戒乘緩急、以說大小二乘之并難遠、如後世名捃拾教者、不知此為兼部氏也。
案法顯傳云、某國小乘學、某國大乘學、某國兼大小乘、此兼云者、乃兼部氏也、又案、哀嘆品以新體伊字譬秘密之藏、是知涅槃亦後出。
於是、頓部氏之說興、其契經凡二十、楞伽其尤也、以從前諸經、言皆煩重、其趣牛毛而迂遠、故更立激切語云、一切煩惱、本來自離、不可說斷及與不斷、一切眾生、皆是一切、畢竟不生、離諸名字、即一切法、唯一真心、一念不生、即是佛、不從一地至一地、初地乃八地、其言直切、無復環回說、以破從前因陀羅、其窮離披、為菩提達磨氏、其東來、以楞伽印眾生心、亦可徵焉、依於義、不依文字、終始不說一字、實禪家之鼻祖、其窮變幻奇怪、乃至以乾屎橛語佛性、拭瘡疣斥經卷、是皆所謂頓部氏也。
於是、秘密曼陀羅金剛手氏之教興。
六度經云、我滅度後、令阿難陀、受持所說素呾纜藏、鄔波離受持所說毘那耶藏、迦多衍那受持所說阿毘達磨藏、曼殊師利菩薩、受持所說大乘般若波羅密多、其金剛手菩薩、受持所說甚深微妙總持門矣。
其教云、世尊得一切智智、為無量眾生、廣演分布、隨種種趣、種種欲性、種種方便道、宣說一切智智、或聲聞乘道、或緣覺乘道、或大乘道、或五通智道、或願生天、或生人中及龍夜叉乾闥婆、乃至說生摩睺羅伽法、各各同彼言音、住種種威儀、而此一切智智道一味、又云、契經如乳、調伏如酪、對法如生蘇、般若如熟酥、總持門如醍醐、是可見此教攝諸家以一切智智、乃合之其所謂曼陀羅、遂以歸重於其所謂毘盧遮那阿字門者也、意者、此經王最後出、不空師云、經夾藏于鐵塔數百年、龍猛始獲焉、然而龍猛所說無一言及焉者、唯秘密之號、出于龍猛、故後世崇奉之至、蓋依以為然也、是諸教興起之分、皆本出于其相加上、不其相加上、則道法何張、乃古今道法之自然也、然而後世學者、皆徒以謂、諸教皆金口所親說、多聞所親傳、殊不知其中却有許多開合也、不亦惜乎。
經說異同 第二
大論云、佛滅百年、阿輸迦王、作般闍于瑟大會、諸大法師、論議異、故有別部名字、又云、佛法過五百歲後、各各分別、有五百部、又婆沙序說云、如來滅後四百年初、(古論作六百年)北印度境、健駄邏國王、每習佛經、日請一僧、入室說法、僧說莫同、王用深疑、問脇尊者、尊者答曰、如來去世、歲月逾邈、弟子部執、據聞見為矛盾、因問曰、諸部立範、孰最善乎、答曰、莫越有宗、王曰、此部三藏、今應結集、須召有德共詳議之、於是、世友等五百人、釋三藏、凡三十萬頌、即大毘婆沙是也、大論又云、問、經說有五道、云何言六道、答、佛去久遠、經法流傳、五百年後、多有別異、部部不同、或言五道、或言六道、若說五者、於經文廻文說五、若說六者、於佛經廻文說六、又摩訶衍中法華經、說有六趣眾生、觀諸義意、應有六道、法顯傳云、法顯本求戒律、而北天竺諸國、皆師師口傳、無本可寫、是以遠步、乃至中天竺、於是、得一部律、是摩訶僧祇眾律、復得一部抄律、可七千偈、是薩婆多眾律、亦皆師師口相傳授、不書之於文字、又云、法顯爾時欲寫此經、其人云、此無經本、止口誦耳。
今以此六者推之、是知佛滅久遠、人無定說、亦無可依憑之籍、皆隨意改易、口相傳授、宜哉一切經說、皆不勝其異、亦其不可信從如是也、禪家之言曰、不立文字、意豈在此乎、意豈在此乎、又閱婆娑、其解義必擧數說云、某故、又某故、畢竟是無定說也、又迦葉波之集三藏、大論皆云誦出、亦知此但託口誦。
金剛般若云、一切諸佛、及諸佛法、皆從此經出、無量義云、我說是經、甚深甚深、令眾疾成無上菩提故、金光明云、十方諸佛、常念是經、大品云、一切善法、助道法、若三乘法、若佛法、是一切法、皆攝入般若[婆>波]羅密中、又云、欲學聲聞乘者、當學般若、欲學緣覺乘者、當學般若、欲學菩薩乘者、當學般若、華嚴云、一切世間諸群生、尠有欲求聲聞道、求緣覺者、轉轉復少、趣大乘者、甚難遇、趣大乘者、猶為易、能信是法、甚為難、法華云、我所說諸經、法華最第一、法鼓云、一切空經、是有餘說、唯有此經、是無上說、凡如此類何限、皆各部自張者之說也。
又如其勝鬘云、摩訶衍出生二乘法、如阿耨池出八大河、及文殊問云、十八及本二、皆從大乘出、則是大乘以小乘為所目者、又如其法華云、四十餘年、未顯真實、則是大乘以小乘為假權者、又如其華嚴云、佛成道第二七日、說圓滿修多羅、則是大乘以小乘為後說者、其實皆大乘誘小乘之說、後世學者不知之、有所云云者、誤矣、余嘗云、大小部乘、各作經說、皆上證之迦文、亦方便已。
昔者秦緩死、其長子得其術、而醫之名、齊于秦緩、其二三子者、不勝其忌、於是、各為新奇、而託之于父、以求勝其兄、非不愛其兄也、以為不有以異于兄、則不得以同于父、天下未有以決也、他日其東隣之父、得緩枕中之書、而出以證焉、然後長子之術、始窮于天下、此事出于毛元仁寒檠膚見、是則似之。
如是我聞 第三
如是我聞、我者何、後世說者自我也、聞者何、後世說者傳聞也、如是者何、後世說者傳聞如是也、契經或云、阿難登座、稱我聞、大眾悲號(處胎經)、非也、阿難親受如來、不當云我聞一時、或解之云、阿難得道夜生、侍佛二十餘年、未侍佛時、應是不聞、亦非也、然則既聞之後、何以復言聞乎、是不通之說也、報恩經云、阿難作四願、所未聞經、願佛重說、又云、佛口密為說、又云、阿難所不聞經、從諸比丘邊聞、或有諸天向阿難說、處胎經則云、佛從金棺出金臂重為說、金剛華經則云、阿難得法性覺自在王三昧、故如來前所說經、皆能憶持、與親聞無異、涅槃經則云、我涅槃後、阿難所未聞者、弘廣菩薩、當廣流布、吁是何解之不一、說長說短、要亦不過保護此失、可笑、經說多佛後五百歲之人所作、故經說多五百歲語、大論亦云、五百歲後、各各分別、有五百部、是也。
其云佛經初首作何等語者、是當時俗說、本出于大論、涅槃則特撮之已、涅槃出、實後于大論、大論一言不及涅槃、故知之、後世學者不知之、皆徒以謂、數萬經說、皆阿難所集、吁亦何愚也、大論云、問曰、若佛囑累阿難、是般若波羅密、佛槃涅槃後、阿難共大迦葉、結集三藏、此中何以不說、答曰、摩訶衍甚深、難信難行、佛在世時、有諸比丘、聞摩訶衍、不信不解、故從坐而起、何況佛涅槃後、以是故不說、又云、有人言、如摩訶迦葉、將諸比丘、在耆闍崛山中、集三藏、佛滅度後、文殊尸利彌勒諸大菩薩、亦將阿難、集是摩訶衍、又阿難知籌量眾生志業大小、是故不於聲聞人中說摩訶衍、說則錯亂無所成辦。
是可見當時、既有此疑、夫摩訶衍法、當時諸賢聖、親聞佛說、猶且不能信解、後世却有傳、是乃可疑、且以是言之、阿難則面柔人已、己獨知至道、不說之聲聞人中、乃忍默面諛以讚之、是何以為佛子、是皆不通之說、分明飾辭解之者也、其實阿難所集、則纔阿含數章已、說見于下、其他則皆後徒所託、不啻不出阿難也、故又或解之云、後時文殊召諸菩薩及大阿羅漢、結集大乘法藏、各各言某經我從佛聞、須菩提言、金剛般若、我從佛聞、故知不局阿難、是稍得之然而經說皆後徒所託、何在其為諸菩薩大阿羅漢、又失之矣、又如處胎經云、阿難最初出經第一胎化藏、第二中陰藏、第三摩訶衍方等藏、第四戒律藏、第五十住菩薩藏、第六雜藏、第七金剛藏、第八佛藏、是為經法具足、此則為大小二乘一時所出、亦如是我聞之極也。
須彌諸天世界 第四
須彌樓山之說、皆古來梵志所傳、迦文特依以說其道、其實渾天之說為是、然而後世學者、徒張之以排他者、失佛意矣、何則迦文之意、本不在此、救民之急、何暇議其忽微、是所謂方便也、然而儒氏亦不知之、而曰、釋迦作須彌、其說不合、嗚呼迦文豈如儒固然乎、仲尼作春秋、亦不知日食之為恒、是何以解之、夫日月推步、天官星翁之所掌、無害其不知之、却以此是非者、皆小知人也、近世又有取諸橫以合渾天說者、其陋益益甚、可笑已、其諸經論所說有異同者、皆異部名字、各立一家言者已。
如其說地之深、增含為六十八千由旬、俱舍為八十萬由旬、起世為六十萬由旬、菩薩藏為六十八百千由旬、樓炭為八十億由旬、光明為十六萬八千由旬、是何其無定說、又如其說須彌山半、長含因本大論為四萬二千由旬、對法俱舍為四萬由旬、亦何其無定說、又如其說四洲之壽、長含樓炭俱舍各各不同、須彌四寶亦不同、又如其說修羅宮、起世為須彌東、十地為須彌北、又如其說地獄、婆沙有說有說無復一定、或云、八熱八寒、各有所屬、大論則云、八寒是八熱眷屬、所處名號、諸經論無復一定、要皆異部異言、不必牽合可也。
又如其說世界建立、俱舍水輪在前、楞嚴金輪在前、又五輪次序、空風水金地、增含為地水火風金、又光音天、長含為命盡來生此間、增上為相謂言欲至閻浮地觀地形、餘經為歿生大梵處漸漸下生至人趣、又如其說三災、長含起世、刀兵飢饉疫病、俱舍婆沙、刀兵疫病飢饉、瑜伽對法、飢饉疫病刀兵、次序各各不同、要皆異部名字、無論其難和會。
又如其說天、薩婆多十六、經部師十七、上座部十八、婆沙日月星宿常憍持鬘堅首四天、合為三十二種、涅槃有四種、而大論有三種、又如其說四天王宮城、樓炭俱舍大論各各不同、又如其說三梵、因本對法婆沙、相去倍高、皆有住地、俱舍薩婆多、合為一處、又仁王有十八梵而瓔珞又禪禪有梵王、不同他經有一梵王、又如其大論以魔王為欲界主、梵王為三界主、而復以魔醯首羅為三界主、又論大千主、為初禪梵王、華嚴則為魔醯首羅、又如其說魔醯首羅為第六天、或為色究竟、又如其或為梵天那羅延天摩醯首羅一體三分、又如其楞嚴八十華嚴、先善見、後善現、而俱舍正理六十華嚴反之。
又如其論無色界身處、婆沙俱舍瑜伽經部成實為無、起世增含華嚴仁王化地大眾為有、又如其說人非人、金光明為結八部、又如其說阿修羅、佛地論為天、對法為鬼、正法念經為鬼畜二趣、伽陀經為三趣攝、又如婆沙云、有餘部立阿素洛為六趣、非也、契經惟說五趣故、大論云、問經說有五道、云何言六道、答、佛去久遠、經法多有別異、唯法華經、說有六趣、義意應然、要亦皆異部所命、固非一音所演出也。
獨宋代志磐師、解之以三意云、一者、佛赴機所說不同、二者、結集部別不同、三者、傳譯前後不同、嗚呼、是何妄之甚、如為佛赴機而說之、是乃妄語、亦何示人以毘尼、又以為結集部別不同乎、是何在其為佛所說、經說亦何足取信、何其濫也、又以為傳譯前後不同乎、是譯師亦為難信也、夫涅槃之為滅度、或為圓寂、是則在譯師知解、無論其有不同、如以其名物度數前後不同解之、是何漠然、是何足以為說、要皆不知之云爾、其實不然。
釋迦譜亦云、經變華戎、譯人斟酌、出經之人、各有所受故、往往不同已、夫史漢延書、猶分糅相反、況萬里之外、千歲之表哉、明昔者、固宜擇善而從、嗚呼亦何妄也、如為擇善而從、是己自高以出經典者也、亦何足以為經典、要亦首鼠之說、窘于其有不同云爾、是實古今一大疑城、出定經典出、而後始瞭然也。
世界之說凡五、一須彌世界、是梵志初說、蓋其本也、其所謂小千世界、中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又三千世界外、別有十世界者、是皆以後加上者也、梵網所謂蓮華藏世界者、又一層加上之說、其廣大則至華嚴世界海而極矣、世界之說、其實漠然、不過以語心理、亦何知然否、故曰、世界隨心起、是也。
三藏、阿毘曇、修多羅、伽陀 第五
三藏、小乘之名、出于迦葉、大論云、佛在世時、無三藏名、大迦葉等、集三藏、又云、三藏是聲聞法、摩訶衍是大乘法、法華經云、貪着小乘三藏學者、是也、是龍樹之時、三藏之名、屬于小乘、天台四教、依以立藏者、得之、澄觀師云、大乘亦有三藏、是自後世之義、言有物也、又普超經、入大乘論、謂三乘為三藏者、乃別義、非此謂也、案增一序品云、契經一藏、律二藏、阿毘曇經為三藏、出曜經云、佛在鹿苑、告五比丘、此苦本原、所未見未聞、廣說此法、為契經藏、佛在羅閱城時、迦蘭陀子須陳那、出家學道、最初犯律、故說戒藏、佛在毘舍離、見跋耆子本末因緣、告諸比丘、諸諸無五畏恚恨之心者、便不墮惡趣、亦復不生入地獄中、廣說如阿毘曇、大論亦云、阿難說、佛在波羅奈、為五比丘、說四真諦法、是名修妬路藏、憂波利說、佛在毘舍離、須隣那初作淫欲、以是因緣、初結大罪、如是等八十部、作毘尼藏、阿難說、佛在舍婆提城、告諸比丘、五怖五罪五怨不除不滅、此生身心受苦、後世墮惡道中、如是名為阿毘曇。
今以是文推之、三藏之義可知、三藏、蓋本一書名、皆取類近以贊之、其初迦葉等所誦出、纔一二三章、各各命以類、而假別之、非如後世有四阿含五部律種種毘曇類分總命以此名者比也、其有四阿含五部律種種毘曇者、皆後世僧迦之增多也、故婆沙云、修多羅中、多說心法、毘尼之中、多說戒法、阿毘曇中、多說慧法、而或亦互兼、但從多分故名之、是知三藏本但一書名、各命其所誦以別之、其實義亦互兼、後世難于阿毘曇獨無經者、不知之也、婆沙云、問、誰造此論、答、佛世尊、問、若爾、此論何故傳言迦多衍尼子造、答、由彼尊者受持演說、廣令流布、是故、此論名稱、歸彼、然是佛說、是得之矣、其實本但命為跋耆者、而後尼子等、廣益說之、如以其後出疑之、雖經律亦皆後出也。
大論云、三種法門、一者、蜫勒門、二者阿毘曇門、三者空門、蜫勒有三百二十萬言、佛在世時、大迦旃延之所造、阿毘曇、佛自說諸法義、或佛自說法名、又云、如佛、直說世間第一法、不說相義、一一分別相義、是名阿毘曇門、今以是文推之、阿毘曇、蓋解釋相義之名、其譯以對法、亦以其對法而分別之也、其以慧法者、亦分別相義是慧法也、瑜伽論亦云、問答決擇諸法性相故、名阿毘曇、是得之矣、故雖佛說、其分別相義者固是阿毘曇、非獨概契經也、故楞嚴云、此阿毘達磨、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是可見也、又十二分教中所謂優波提舍亦同其義、大論云、佛所說論議經、及摩訶迦旃延所解修多羅乃至像法凡夫人、如法說、亦名優波提舍、是知亦同其義、後世譯以論義、獨以契經屬佛者、比之儒家經傳之義、其實未為得矣。
修多羅之義、取之線、線取之能貫穿、何也、蓋經說之本體在伽陀、故數經說以幾偈、涅槃亦云、除修多羅及諸戒律、其餘有說四句之偈、是名伽陀、修多羅之為線、取之以此貫穿、眾偈次第皆依焉、佛地論貫攝為義、雜集論綴葺云者、皆得之矣、是修多羅之為線也、其譯以契經者、亦比之儒家之書、義意大別、修多羅有總別、十二分教中修多羅、是與伽陀等對、別也、一切經藏稱修多羅者、總也、何也。
伽陀唯誦讀之便、而文理所屬、却在修多羅也、然則契經之本體在伽陀者何也、是乃支那教學、必託之操縵、詩書易管仲老聃之書、皆託言韻語、本朝神代古語、及祝詞、亦皆誦讀之便者、三國俱一其致、何也、口口相傳、說誦之際、固不能不然、且神祇亦所樂也、仁王般若云、普明王依七佛教法、請百法師、設百高座、一日二日講說般若八千億偈、是可見也、是知契經之本體、實在伽陀、而但取之誦護之便也。
長水師解之云、經多立頌、略有八義、一、少字攝多義故、二、讚嘆者多以偈頌故、三、為鈍根重說故、四、為後來之徒故、五、隨意樂故、六、易受持故、七、增明前說故、八、長行未說故、是但第五六義得之、其餘皆口辯也、案付法藏經云、馬鳴於華氏國、遊行教化、作妙妓樂、名賴吒和羅、其音清雅、宣說若空無我之義、時此城中五百王子、同時開悟、出家為道、增一賢愚經云、迦葉佛時、均提出家、少年聲好、善巧讚唄、人所樂聽、毘尼母經云、不聽高聲作歌音誦經、有五過患、同外道歌音說法、是知當時經說全託歌音、不啻誦讀之便。
九部、十二部、方等乘 第六
九部十二部、是共指一切經藏之辭、後世或就分大小乘者、誤矣、何以知之、涅槃云(聖行品)、從佛出十二部、是言自佛出一切經藏、故下文揀異之云、出方等、又如四相品以九部對方等大乘亦然、法華亦云(方便品)、我此九部法、隨順眾生說、入大乘為本、是共指一切經藏、未揀異大小之辭、可見也、故大論有大小乘共九部之說、亦足以發、又涅槃云小乘無方廣部者、是言小乘獨無方等、其實砭小乘之言、雖小乘亦隨分有方廣、後世小乘亦有十二部之說、得之、是方廣則獨屬之大乘云爾。
涅槃又云、十一部經、二乘所持、方等部為菩薩所持、摩得勒伽論亦云、唯方廣部、是菩薩藏、十一部是聲聞藏、亦同。
方等、乃方廣、其義無別、但就十二部中、揀異大乘命之、別無其經、涅槃云(聖行品)、從佛出十二部經、從十二部經出修多羅、從修多羅出方等經、又云(四相品)、半字者、謂九部經、毘伽羅論者、謂方廣大乘經、大論云、法華經諸餘方等經、何以屬累喜王菩薩、普賢經云、此方等經、是諸佛眼、又有方等大乘經典之語、又涅槃有大方等大涅槃之語、皆讚大之辭、非別有其經也、又如其華嚴、圓覺、勝鬘獅子吼、皆命以方廣、又大論有方廣道人、亦皆讚大之辭、其義無別、後世學者、或不知之、以是為理方等、別立時方等者、誤矣、聲聞法是二乘小乘、菩薩法是大乘、大乘菩薩乘之上、別有佛乘一乘之說、亦一部立言也、大乘同性經云、所有聲聞法、辟支佛法、菩薩法、諸佛法、如是一切諸法、皆悉流入毘盧遮那智藏大海、智藏大海、乃佛第十地名、是別有佛乘也、楞伽經云、無有乘建立、我說為一乘、引導眾生故、分別說諸乘、梁譯攝論釋云、如來成立正法有三種、一小乘、二大乘、三一乘、第三最勝、故名善成立、是別有一乘也、一乘之上、復有無乘、楞伽經云、諸天及梵乘、聲聞緣覺乘、諸佛如來乘、我說此諸乘、乃至有心轉、諸乘非究竟、若彼心滅盡、無乘及乘者、是別有無乘也、是皆一層層加上者之說也、又案、唐譯攝論釋云、菩薩乘即佛乘、更無有上、是亦一部異言、與上不同、又案、法華經云(方便品)、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又云、但以一乘道教他諸菩薩、又云、為此諸佛子、說是大乘經、聲聞若菩薩、皆成佛無疑、是菩薩乘佛乘一乘無有別也、又案、涅槃經云、一切眾生、同有佛性、皆同一乘、是兼家一乘之說也。
涅槃華嚴二喻 第七
涅槃經聖行品曰、譬如從牛出乳、從乳出酪、從酪出生酥、從生酥出熟酥、從熟酥出醍醐、醍醐最上、佛亦如是、從佛出十二部經、從十二部經、出修多羅、從修多羅、出方等經、從方等經、出般若波羅密、從般若波羅密、出大涅槃、猶如醍醐、是譬於佛性、此喻、本由無垢藏王嘆涅槃教最勝、佛乃印可、喻之以五味、以示其最濃也、十二部經、乃一切經典、修多羅、乃所謂別部、大小未揀異者、方等經、乃大乘經典、就修多羅中揀異之者、般若波羅密、乃方等中之粹者、又兼智慧、大涅槃、乃大圓寂、又為般若之粹、皆就其中、揀異其粹者、是乃其本義、然而後世學者、皆誤解云、十二部是華嚴、修多羅是阿含、方等是維摩思益等、以合之天台大師五教、十二部修多羅、說既見於上、是何限於華嚴、阿含、且乳粗於酪、而華嚴則治于鹿苑、是全不合、且原經之旨、五味濃淡、喻教最勝而彼則以合其五教、故云、取之下劣根性、或云、取之相生次第、亦失其義。
又華嚴經性起品曰、譬如日出先照諸大山王、次照大山、次照金剛寶山、然後普照大地、日光不作是念、但地有高下、故照有先後、如來亦然、智慧日輪、常放光明、先照菩薩山王次照緣覺、次照善根眾生、然後悉照一切眾生、如來本不作是念、但眾生善根不同、故此種種差別、此喻本謂、如來所說、固無淺深、唯其初義最第一、菩薩眾以上、實被之化、從斯以下、緣覺聲聞、隨分頒承、皆各各成其德、然而求其最高者、固不出初說、最妙者、固不出華嚴、是乃經之本旨也、然而後世學者、復誤解云、華嚴第一照、阿含第二照、方等第三照、法華湼槃第四第五照、亦以合之天台大師五教、夫華嚴之為第一照、固不待辯、唯阿含之最愚法、而為第二照、又法華湼槃之最妙者、而徒為第四第五照、是甚不圓滿、是知此喻亦不合、且經所列、但有四照、而彼則合之五時、亦失其義。要此二喻、湼槃則託之終、以推醍醐之最醇、華嚴則託之始、以崇日之先照山王、順逆設喻、各各妙其教、其實胡越之異也、天台大師、合此二喻、以證其五教者、亦豈不知之乎、偶偶見此喻有足以使人易了解者、故假撮以成其趣、非以證其說也、豈如後世學者固執之以五時全出于此二喻者然乎、是則天台大師之本旨也、又或後世以疚天台大師者、亦非也、又如其以有長含四種言論、月燈三昧四種修多羅、湼槃四菩提、因立其四教者、亦唯假撮以成之已、後世章安等、則皆牽強以解其義、亦不合也、妙玄真記云、非以證成、亦有此意、是則得之。
神通 第八
竺人之俗、好幻為甚、猶之漢人好文、凡設教說道者、皆必由此以進、苟非由此、民不信也、阿毘曇云、不如支佛但以神通、以悅眾生、不能說法、大論云、菩薩為眾生故、取神通現諸希有奇特、令眾生心清淨、又云、鳥無翅、不能高翔、菩薩無神通、不能隨意教化眾生、是也、當時諸外道、亦皆以幻而進、迦文闢而上之、亦不能不假之以進。
大論云有惡邪人、懷嫉妬心、誹謗言、佛智慧不出於人、但以幻術惑世、斷彼貢高邪慢意故、
現無量神通無量智慧力、又云、種種諸物、皆能轉變、外道輩轉、極久不過七日、諸佛及弟子、轉變自在、無有久近、寶積經云、如來為調伏憍慢眾生、故現諸神變、是也、外道謂之幻、佛謂之神通、其實一也、於是、諸弟子傳其道者、亦皆託以進其說、諸藏所說、十分之九、皆是已。
試就十二分教言之、阿浮陀達磨之為未曾有、是真幻也、伊帝越伽之為本事、闍陀伽之為本生、和伽那之為授記、尼陀那之為因緣、皆事之幻也、毘佛略之為方廣、說之幻也、是幻居其半矣、又大眾部、三藏之外、集禁咒經、地持論、四陀羅尼有咒、能起咒術、有神驗故、是亦幻也、且諸藏中、幻喻偏多、何則天竺多見聞、且其所好也、又如諸弟子、託言迦文、以立其言、互相加上并吞者、是亦幻也、三十二天六道生滅之說、是亦幻也、七佛之前、上於外道、是亦幻也、梵天來請教、是亦幻也、是皆幻也、竺人之學、實以幻濟道、苟不由此以進、民亦不信從也。
余故嘗曰、凡天下之僧伽、如知佛假乎幻、天下之儒史、如知儒由乎文、則其於道也、奚翅一咫一尺矣、子熙又嘗與余語云、竺人好無量無邊等語、其性然、漢人之好文辭佶屈語、東人之好清介質直語、亦其性然、又如芥子須彌因陀羅網之喻、亦其民心所好、如此等喻多有、是則原於幻、雖漢人亦為山澗平象三耳、是則本於文、東人則不好此等喻、唯作直切語已。
子熙、姓三好、名棟明、大坂人、吾畏友也、今也則亡。
又如因果報應天堂地獄之說、本外道所立、竺人之性所好也、迦文因以利導、收其中人以下者、更立成佛離相之說、以出之層、收其中人以上者、何則其說固無惡、且竺人所好也、然而其實則方便也、譬之殷人尚鬼、殷王諸誥多神多天、儒固訾之以譸張者可謂不知類也、又佛氏訾儒以無此者、亦不知其實則方便也。
故說道作教、振古以來、皆必依其俗以利導、雖君子亦有未免於斯者、竺人之於幻、漢人之於文、東人之於絞、皆其俗然、徒以其俗互相喧啄者、盡客氣也、然而客氣何害、苟為為善可也、或問得神通法、答、是本始於觀想、大論言之盡矣。
大論云、問曰、神通有何次第、答曰、菩薩離五欲得諸禪有慈悲故、為眾生取神通、現諸希有奇特之事、令眾生心清淨、何以故、若無希有事、不能令多眾生得度、菩薩摩訶薩、作是念已、繫心身中虛空、滅麁重色相、常取空輕相、發大欲精進心、智慧籌量心力能擧身未籌量已、自知心力大能擧其身、譬如學趠、常壞色麁重相、常修輕空相、是時便能飛、二者亦能變化諸物、令地作水水作地風作火火作風、如是諸大、皆令轉易、令金作瓦礫、瓦礫作金、如是諸物、各能令化、變地為水相、常修念水、令多不復憶念地相、是時地相如念即作水、如是等諸物、皆能變化、問曰、若爾與一切入有何等異、答曰、一切入、是神通初道、先已一切入、背捨勝處、柔伏其心、然後易入神通、復次一切入中、一身自見地變為水、餘人不見、神通則不然、自見實是水、他人亦見實水。
然而是在東人則難矣、何也、風氣異也、王充論衡言之盡矣、如後世禪人以搬水等解神通、乃不得已之說也。
論衡言毒篇云、太陽之地、人民促急、促急之人、口舌為毒、故楚越之人、促急捷疾、與人談言、口唾射人則人脈胎腫而為創、南郡極熱之地、其人祝樹樹枯、唾鳥鳥墜、巫咸能以祝延人之疾、愈人之禍者、生於江南含烈氣也。
又案趙氏賓退錄、東坡守楊州、夢行山間、一虎來噬、有道士叱虎去、明旦一道士投謁曰、夜出不至驚否、坡咄曰、鼠子未欲杖汝背、汝謂吾不知汝子夜術乎、道士駭而退、意者是亦幻也、凡古今以夢感人者、多皆此術也、如迦旃延之化希羅王、漢明帝之夢金人、唐玄宗之夢空中楚金字、肅宗之夢僧誦寶勝如來、代宗之夢遊山寺、宋徽宗之夢神霄、神宗之夢神僧馳馬空中、蓋皆是已。
地位 第九
聲聞緣覺、小乘本無此目、俱大乘家貶言、以歸重於菩薩也、聲聞、是從佛聞聲而知之、未能瞭然者也、華嚴經云、上品十善、修自利行、以智慧狹劣、怖三界、闕大悲、從他聞聲而得解了故、名聲聞、十地論云、從他聞聲而得通達、故名聲聞、是也、又如其地論云、我眾生等、但有名、故說之為聲、於聲悟解、故曰聲聞、又或云、以佛道聲令一切聞、故曰聲聞者、俱非也、可見竺土、亦有種種解。
緣覺、是有因緣而覺也、猶儒云私淑者、謂非從佛聞之也、是亦獨覺已、獨覺、是獨自有覺者也、大論云、辟支佛有二種、一名獨覺、二名因緣覺、楞嚴亦言之、又俱舍有二種獨覺、部行、是師友切磋而所得、乃因緣覺、麟角是獨學而所得、乃獨覺、是皆獨覺而未及化他者、一也、華嚴經云、不從他教、自覺悟故、大悲方便未具足故矣、是也、涅槃經云、獨覺化眾生、但現神通、終日默然、無所宣說、瑜伽論云、唯現自相、為彼說法、不發言故、示現種種神通境界、大論云、緣覺之人、亦能說一偈兩偈、是皆言獨自之義、而稍及化他者、失之、大論又以逢佛世解獨覺、亦失之、般若初分天帝品、有獨覺向、獨覺果、又慈恩引仁王、有獨覺眾、又釋迦出世、五百獨覺、從山中來、皆可觀矣、又以聞因緣法解緣字、亦失之、是全不成語。
菩薩、是其身既有覺、而又能覺人者也、大論云、菩提為佛道、薩埵為成眾生、阿毘曇云、自覺覺他、名為菩薩、是也、菩薩乃究竟地位、於是為極、佛亦菩薩之佛、除菩薩外、別無有佛、故無量義經、說菩薩自利德云、於如來地、堅固不動、是其本義也、然而善戒經、有名字菩薩非義菩薩菩薩旃陀羅、無垢稱經、有有疾菩薩、大論有初心敗壞菩薩、瑜伽有菩薩倒執懈怠、又有鈍利二根菩薩、是皆異部名字、其實出於菩薩上層以作說者、夫佛乃覺之義、聲聞緣覺、是既證之身者、菩薩是既證之身、而亦能及人者、佛乃統名也、然而法華經云、聲聞若菩薩、皆成佛無疑、又云、汝等所行、是菩薩道、漸漸修學、悉當成佛、華嚴經云、若人根明利、有大慈悲心、饒益諸眾生、為說菩薩道、若有無上心決定樂大事、為示於佛身、說無盡佛法、是菩薩上層又別有佛也、又如法相於菩薩說修行次第者、亦一部名字、別制功夫以壓小乘者、大乘本無律、而其有律者、亦然。
賢首師說之云、為隨方便影似引彼故、若全異彼難信受故、得之、又梁攝論謂十信名凡夫菩薩、十解名聖人菩薩、菩薩何有凡聖之別、亦一部名字也、聲聞四果、是其本也、佛十地大乘同性二經、就分十地者、加上之說也、緣覺菩薩、本無地位、何以知之、無量義經云、三法四果二道、三法、煗頂世界第一法也、四果、聲聞四果也、二道、緣覺菩薩道也、緣覺菩薩、二道並稱、以是知之、其就分十地、或說修行次第者、皆異部加上之說、非本之真也、異部加上之說、亦至就佛分十地(佛十地經大乘同性經)、三覺(起信論)、及有初心佛(大日經)而極矣、佛是既最上至極、何曾有地位初後之別、是皆異部加上張其說者也、聲聞四果、須陀洹之為預流、是無異議、斯陀含之為一往來、猶儒云日月至者、阿那含之為不來、猶儒云三月不違仁者、說者以生死者、非也、阿羅漢之為不生、乃佛之一名、猶儒云聖人者。
四分五分二律共云、佛度五人已、世間有六羅漢、雜集云、頓成羅漢及如來是也、後來斥以聲聞者、異部加上之說也、華嚴有十梵行無十信、仁王無等覺、新金光明、勝天王般若、及大品、但明十地佛地、不辯三十心等覺地、楞伽、妙覺外更立自覺聖智、涅槃又有五行、而名字品、十住在十信後、釋義品如例、仁王施心、瓔珞作捨心、華嚴作不退、又瓔珞說四十二賢聖、不說見修、彌勒問論、聲聞先斷見惑、後斷修惑、而菩薩初地、頓斷見修道中一切煩惱、仁王有三賢十聖、有宗有三賢四聖、仁王五十一位、瓔珞五十二位、華嚴四十一位、大品四十二位、楞嚴五十七位、而又云、六十聖位、地持以初地為見道、仁王以四地為初果、後世立共單以解之者、又仁王教化品、三地斷見、六地思盡、受持品、四地斷見、七地思盡、後世作通別以救之者、瑜伽梁攝論、皆說聲聞十二住、今有宗經典無有、涅槃、阿羅漢住第十地、本業、七地寄菩薩、仁王、七地羅漢、八地菩薩、梁攝論、八地以去寄一乘、大論瑜伽唯識、菩薩初地已去、悲智不同、起信則為同修同斷念念雙修、賢首師立始終以解之者、本說七賢聖、成實、二十七賢聖、本說八十八使、成實、九十八使、本說見道十五心、成實十六心、大論、十地有二種、一者共、乾慧等、二者單、歡喜地等、楞伽菩薩十地、與單同、而以八地以上為勝七地以下為共。
說者云、雖是大乘、亦兼通教者、是皆所謂異部名字、各執其說、互相加上拗戾者、無論其固相齟齬、後世學者、多方遷就、牽強合之者、皆非也、又如家家等號、通之超次、是也、是本無品位之定、以第六品亦可、何止三四五、俱舍云、理應蘇息等者、皆臆度之見已、又如說不退、俱舍為得忍時、成實為煗頂以上、地論為見道以上、佛性論為聲聞苦忍、緣覺世第一、菩薩十廻向者、亦異部名字然、又如說超果、或為頓出離超中二果、或為無之、或為賢聖悉無、或為回向無超、須陀羅漢亦無超越、唯斯陀果及那含果有之者、亦異部名字然、是皆何必會開、何必和解、又有廻心之說、并吞之說已、何也、有宗自有宗、空宗自空宗、各自證其道、何假乎廻心、是則大乘自重也、又案、華嚴於佛地云、初發心時、便成正覺、而復說諸住、其實短長之說已。
七佛三祇 第十
迦文所述七佛、其名今不可知、阿含婆沙合迦文為七者非也、何以知之、從多知之、仁王記普明王事云、依過去七佛教法行之、大集經亦有從七佛已來之語、華嚴又有第七仙、大方等陀羅尼經、世尊為文殊師利說之云、此陀羅尼、是過去七佛所造、是也、又以七佛為修相所逢者、立三祇說以出一層也、又三祇之後、別立百刼者、阿含婆沙等也、就三祇分之者、烏婆塞戒大論等也、但立三祇、不說修相者、起信瑜伽等也、是皆異部名字難必和會者也。
又案、摩訶般若云、然燈佛記我當來一阿僧祇當作佛、金剛般若云、我在然燈佛所得授記、分明是以然燈為最初第一佛可見、金剛又云、於然燈佛前、得值諸佛、是乃加上之說、益信之矣、法華亦云、中間我說然燈佛等、皆以方便分別、亦足以發之、又案、楞伽云、我爾時作拘留孫拘那含牟尼迦葉佛、以為與釋迦非異身、亦一家言然、又案、瑞應經、錠光佛授釋迦記、為在後九十一刼、是與因果本業所謂毘婆尸混、而彼則作阿僧祇劫、是等皆無一定說、又如其於然燈上、別有罽那尸棄、及又別有釋迦文者、而云佛便發願言、我於當來作佛如今佛名者、亦異部加上之說也、又如其華嚴經說十佛、佛名經說二十五佛、決定毘尼經說三十五佛、藥王經說五十三佛、亦異部名字然、以為迦文前實有之者、是為幻所使者已、十年行苦樂、樹下成正覺、是其實也、其以三阿僧祇者、是幻也、而又以無量劫者、幻之幻也。
寶雲經云、我為淺近眾生、說三阿僧祇劫修行、然我實於無量阿僧祇劫所修行也、華嚴經云、我見釋迦成佛道、已經不可思議劫、法華經云、一切世間、天人及阿修羅皆謂、今釋迦牟尼佛、出釋氏宮、去伽耶城不遠、坐於道場、得阿耨菩提、然善男子、我實成佛已來、無量無邊、百千萬億那由佗劫、是皆以壽量久成、上於三祇劫、其實幻之幻也、其究亦不能不說一念成佛以破之、是頓部氏也已、故起信論合之云、為懈慢眾生說無量阿僧祇修、為怯弱眾生故、說一念成佛、而實一切菩薩皆經三祇刼是也、又如法華八歲龍女南方作佛、是言其苟有機不必拘年紀男女、乃能成果、亦以破從前因陀羅也、論者或解之以天女者、不知之也、又如超劫之說、俱舍婆沙云、讚底沙超九劫、大論云、讚弗沙超九、而因果經作毘婆尸、或云、底沙弗沙一佛、華嚴頌為別佛、而涅槃經則作十二劫、遠公疏云、三祇中超三劫、合為十二、非也、心地觀經云、初僧祇超十二劫、第二僧祇超八劫、第三祇超十一劫、又超九劫、四分則云、八劫、金光明則云、十一劫、是亦別部名字、皆何必和會。
仲基嘗謂、諸經所載佛菩薩諸名、必不鑿空出之、意者、多是太古時人名、猶如漢云無懷葛天尊盧之類、無復一定說、猶如河伯冰夷神荼鬱櫑之類(野客叢書)、蓋皆有所由也、如尸棄之名、一則釋迦佛初僧祇滿所逢、一則七佛第二之佛、一則梵王尸棄、如觀世音自在、一則觀自在菩薩、一則觀自在佛、一則觀世音自在梵王、又如摩醯首羅、一則三界主、一則藥叉神、又如善現、一則西方大將、一則色界第四禪、是皆當時有此名號、故說者各各假以言之。
言有三物 第十一
般若無佛性語、阿含無陀羅尼名、金光明三身、佛地本業二身、楞伽攝論四身、華嚴二種十身、大論四魔、罵意五魔、大論三天、涅槃四天、維摩不可思議、金剛無住、華嚴法界、涅槃佛性、般若一切種知、金光明法性、法華諸法實相、是皆其家言、各各主張者、所謂言有人也、諸藏經中、傳梵語者、多有異、而說者云、梵之楚夏、羅什恒河、玄奘殑伽、羅什須彌、玄奘蘇迷盧、如此之類何限、皆或指為舊訛、夫言語隨世而異、音聲與時上下、其訛云者、非真訛也、所謂言有世也、維摩云、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場、禪要云、性定自離、即是道場、是乃變幻張大之說、道場自道場、固不與念性相關、譬之神道者流以高天原為心體、又如增含起世等所謂四食、唯段食、乃人中所食、可食噉者、其他更樂食、乃衣裳繖蓋香華熏火等、念食乃意中所念所想所思惟等、識食乃意之所識、以識為食、是豈皆食之真哉、張大食而然譬之俗云喫棒喫棒拳等之喫、又如大論以經卷為法身舍利、舍利自舍利、固不與經卷相關是亦張舍利而然、又如其芥子納須彌、毛端視寶剎云者、是張理而然、凡如此類、皆張說也、凡說仍實而不濫者、所謂[偏>徧]也、[偏>徧]乃實也、古今說道者、張說殊多、學者知之、何啻一咫一尺、如來之義、如而來也、本是心體之名、善惡未分、於類為泛、楞伽云、如來藏者、是善不善因、般若云、一切眾生皆如來藏、是也、或就以為成德之名、眾妄既止、如如而來也、於類為磯、勝鬘云、如來法身、不離煩惱藏、是如來藏、如來藏云、一切眾生、瞋癡諸煩惱中、有如來身、是也、又如翻鉢剌婆[刺>剌]拏為自恣者、自恣之語、本在惡、而此局善、於類為反、凡此五類、所謂言有類也。
凡言有類有世有人、謂之言有三物、一切語言、解以三物者、吾教學之立也、苟以此求之、天下道法、一切語言、未嘗不錯然而分也、故云、三物五類、立言之紀、是也、又如盧舍那毘盧舍那新舊有異、亦言有世也、是本讚迦文之辭、遂以為號、猶如儒者稱堯以放勛、後世學者、或依新舊以分三身者、非也、又如那落捺落、亦取音同、婆沙正理並無定文、後世學者、或因字異解者、亦非也、又如真丹震旦支那指難、亦同、琳師云、東方屬震、亦因字生解、可笑、又如洛又俱底、俱大數名、翻為億者、假以合之也、或惑其不合、乃解云、西國有三種億、有四種億、億是漢名竺土何曾有三種四種之億、亦非也、且如阿僧祇積數、亦皆異部託言、互相變改以牟人已、是何必和會、又如玄奘師論五種不翻以如薄伽梵具六義者、不知者乃云、梵語多含、實非他方所及、是大不然、如漢語亦皆多含、閱字書可見、凡其注云某也某也某也者、皆是多含、非一義所盡也、何止漢語如此方語、亦皆多含、如謂放蕩者為達曰結、亦放蕩一義、豈能盡之乎、類推可知。
八識 第十二
六根六識、是其本說、勝鬘經猶說六識、又攝論云、聲聞乘中、不說此心名阿賴耶識名阿陀那識、、由此深細境所攝故、亦可見也、其有七識八識者、皆異部加上之說也、瑜伽對法則以七識為主、云、謂眼等六識界及意界云云第八識意界所攝也、深密唯識則以八識為主、云、非離意識別有餘識、唯除別有阿賴耶識、是亦異部之言、不必和會可也、又如楞伽經立八九識因果合說、及梁攝論復出一層、以阿摩羅為主、亦異部之執然、何必怪焉、奘師不許之云、第九是第八異名、可謂固矣、又釋摩訶衍論有十識、大日經有無量心識、是心識加上之說也、案、阿賴耶是藏之義、阿陀那及末那、是執之義、古來譯以心意。
俱舍云、集起名心、思量名意、了別名識、成唯識云、藏識說名心、思量性名意、能了諸境相、是說名為識、攝大乘論云、阿賴耶識、以為心體、由此為種子、意及識轉、何因緣故、亦說名心、由種種法熏習種子所積集故、皆可見。
然而心意是漢語、阿賴耶阿陀那是梵語、固異其趣、有不可得而合者、不必當以漢語、但會以吾意、可也、何也、阿賴耶是藏、阿陀那是執、執之與藏、俱心之事、本於此三者、不當分心意、如強而分之、阿賴耶阿陀耶、是意之義、阿賴耶識、阿陀那識、是心之義、何也、執之藏之、乃心之用、為活語是意也、名之以識、乃心之體、為死語、是心也、否則經論亦何以分阿賴耶與阿賴耶識。
解深密云、若菩薩於內於外、不見藏住、不見熏習、不見阿賴耶、不見阿賴耶識、不見阿陀那、不見阿陀那識、是也、攝論則但作不見本識及阿陀那識、是、譯家不會意而然、惜夫。
故其或以阿陀那為第八識者、亦為得之。
瑜伽雜集云、心者、謂蘊界處習氣所熏、一切種子、阿賴耶識、亦名異熟識、亦名阿陀那識、是也。
又如楞伽經說阿賴耶以為如來藏云、與無明七識共俱、是磯而張之、義與如來同、故或別立、菴摩羅以為究竟、是加上之說也、又案、阿賴耶識、本外道所說、大日經所載三十種妄計可見、佛家特因以說之已、又案、有宗唯以阿賴耶為心意之名、別無論說。
梁攝論云、如增一阿含經言、於世間喜樂阿梨耶、愛阿梨耶、習阿梨耶、着阿梨耶、為滅阿梨耶、如來說正法、又無性攝論云、異熟賴耶、乃是。
要之、其當七八識以心意者、古來譯人之誤也。
四諦、十二因緣、六度 第十三
雜心、苦集道滅、大經、集苦道滅、華嚴、苦集滅道、皆異部言然、謂之諦者、乃審諦、猶道云者、謂處之之道也、大經有苦無諦可見、苦也者、心之煩惱也、凡夫着以為樂、非真樂也、集也者、心之無明也、癡闇和合於心、故有煩惱、滅也者、滅其無明、乃涅槃也、道也者、除其煩惱、乃菩提也、遺教經云、佛說、苦諦實苦、不可令樂、集真是因、更無異因、若苦滅者、即是因滅、因滅故果滅、滅苦之道、實是真道、更無餘道、是也、是乃四諦本義、其說凡夫有苦無諦、二乘有諦未達、菩薩無共、只有真理、或說聖諦非苦非集非滅非道(思益)、或說有四種四諦(涅槃勝鬘)者、皆異部名字、各各制其義者、非本之真也、毘曇云、癡闇之心體、無慧明、為無明、是正義、成實云、邪心分別、無正慧明、名無明、是傍添一邪字、非正義、行者、依之而行也、依之而行、則薰於心識、是識也、名色者、色之名之、猶志云者、六處者、乃六根、猶氣云者、觸受者、觸之受之也、愛取有者、愛之取之有之也、生老死者、生之而老死之也、無明而生、而老死、是所謂醉生夢死也 一行行皆為因、至老死而已、現在一因緣、是本說也、其或以三世羯賴藍等、若二世、為說者、是幻說(俱舍大論等)、又以一念(大集)、若順逆觀(阿含)、若受為觀初者、皆異部名字然。
又或謂、十二因緣、猶如車輪上下廻轉、續而復始、是窘于其無明無因老死無果、故婆沙云、無明有因、謂前無明、老死有果、謂後老死、有餘師說、無明有因、謂前老死、老死有果、謂後無明、涅槃及守護國界經云、不正思惟為因、無明為緣、是皆不知本意所有、亦唯摸索漆桶云爾、夫佛制十二因緣者、說諸業之本出於無明也、無明如一除、則無行無識、乃至無老死、謂之般涅槃、是猶四諦有集有苦、苦滅則道云者、四諦是合、十二因緣是開、其實一也、然而諸家分屬聲緣者、言之文也、故大經云、知聖諦有二種、聲聞緣覺為中諸佛菩薩為上、又云、觀十二因緣者四種、上上智為佛、可見其不局聲緣。
唯六度獨屬化他、是菩薩之業也、然亦以局此、不可也、大品云、阿羅漢支佛、因六波羅密至彼岸、楞伽云、人天二乘、皆名波羅密、是可見也、案六度、皆古來學者所由行、布施、禁戒、忍辱、精進、靜慮、智慧、經說所載、皆有所當可見、閱婆沙但有四波羅密、云、六波羅密、外國師說、意者、四度是其本說、加以二度、加上之說也、大品云、因般若波羅密、五波羅密、得波羅密名字、大論亦云、五波羅密、般若中含受、是知當時有五波羅密之目、加以般若者、空家之作也、亦知禪那亦禪定家所加、今禪人、蓋其流派、以迦葉者、妄也、迦葉、是頭陀之宗、精進家也、不合。
禪人或疾其同於六度中禪那云、古德呼佛心宗為禪宗、非六度之禪那、從單傳直示之字畫也(濟北集)、不立文字之學、却從字畫名之、可怪。
且上四度、意旨相類、是其本也、禪那般若、獨屬心業、不與上類、分明是後來所加。
出定後語卷之上 終」(CBETA, B32, no. 172, p. 105, a2-p. 136, a16)
《出定後語》卷2:「出定後語卷之下
日東 富永仲基造并自譯
戒 第十四
大論云、十善是尸羅、佛不出世、世常有之、故名舊戒、夫善之當為、惡之不當為、為善則順、為惡則逆、是天地自然之理、固不待於儒佛之教、故戒之體、本出於惡之逆於事、無惡則無戒、故大論云、若佛出好世、則無此戒律、如釋迦文、雖在惡世、十二年中、亦無此戒、是也、僧祇律則云、五年以後、應制戒律、四分律、同於大論亦異部言然矣、夫戒之體本戒於事、但戒身口、是其本也、而大乘家、合防三業、而屬之心、亦加上之說也、戒之體、曇無德成實論云、無作、雜心毘曇云心、大乘家云、性之色心、亦異部言然、大論云、菩薩以方便力、現入五道、受五欲、引導眾生、又云、菩薩二種、若出家、若在家、夫菩薩以方廣為道、濟度為業、其心恢恢、其行嶷嶷、亦何獨瑟縮乎戒律、故於菩薩有戒律、有修行次第者、皆非本之真也、瑜伽地持、有四重四十五輕、方等經有四重二十八輕、梵網經有十重四十八輕、凡戒律之嚴、實至梵網而極矣、是皆影似小乘、出其上者也。
夫佛之有戒律、猶如儒之有禮、禮也者、道之依時而制者、身口意皆有禮、棄此無儒、棄戒律亦無佛、故遺教經云、於我滅後、當尊重珍敬波羅提木叉、此則是汝等大師、若我住世、不異此也、是佛所貴於法者、唯律為然、然而般若家以下至頓家、或忽於此、皆非其真也、故涅槃兼家、獨尚戒律、誠迦文之意也。
慧遠師將終、耆德請以豉酒治病、師曰、律無正文、請飲米汁、師曰、日過中矣、又請飲蜜和水、乃令披律尋之、卷未半而終、是不以死生變其塞、可謂能守律者矣、然而其以日既過中、米汁且不能飲、嗚呼亦陋矣、五分律云、雖是我語、於餘方不清淨者、不行無過、雖非我語、於餘方清淨者、不得不行、是其真也、達者依時與處、而制其律、又何獨局乎古、雖遠師亦豈不知之乎、故其制喪儀、受業和上、同於父母、皆三年服、若依止師、隨喪暫為服、是以涅槃法律並無其制、故始制斯儀也、彼既不能不於法律外別制法律、而又不能於法律中獨捨取法律者、誠可怪之甚也、亦何其無特操。
又案、五戒中、竊盜邪淫妄語、是既屬惡、但殺生飲酒、是猶無記、殺生而無罪、飲酒而亂、是乃屬惡、五戒本戒其惡、而謂絕無有殺生飲酒、不可也、功德鎧答宋文帝、殺生之義、得之、楞伽亦云、種種放逸酒、放逸酒乃不可也、又案、增一有八關齋法、大論分為九、而諸部有前後異同、亦異部之言然。
室娶 第十五
天竺四姓、剎利王種、治民作政者、婆羅門法種、作教導民者、毘舍商賣、首陀農甿、為上二種被治且教者、剎利猶儒云天子王公大夫士也、婆羅門猶儒云司徒鄉之儒師也、治之者王公、教之者司徒、猶此方佛法王法並稱而天台統佛法者也、婆羅門法、七歲以上、在家學問、十五以上受婆羅門法、遊方學問、至年四十、恐家嗣斷絕、歸娶妻室至年五十、入山修道(麟記)、婆羅門、世世相承、以道學為業、或在家、或出家、多恃己道術、我慢人也(肇師)、佛亦作教導民者、乃一種婆羅門、出家而無妻者已、是竺土儒師之習然、獨教人者而無室娶、非使闔國人皆無妻無嗣也、律云、父母不聽、不許出家、是可見已、故迦文初有室娶者亦是已、何況迦文本剎利王種乎、然而佛子多忌迦文有妻息也、或云、瞿夷乃耶輸也、或云、善星堂弟之子、然而三夫人之目、已有明文、出於五夢佛本行十二遊三經、善星比丘、佛菩薩時子、出於涅槃經、是可見已。
又大善權經云、何故菩薩而有室娶、菩薩無欲、所以示現妻息、防人懷疑菩薩非男斯黃門耳、故納瞿夷釋氏之女生羅云、於天變沒化生、不由父母合會而育、又是菩薩本願所致、吁、是說之幻也、如謂吾未知道時、且隨世法而娶妻焉、則可也、而云防人疑為黃門、何其陋之甚也、又云、不由合會、是非鬼則怪可笑已、涅槃經亦云、迦葉問、若佛已度煩惱海、何緣復納耶輸陀羅生羅睺羅、佛告迦葉、我於無量劫、捨離如是五欲、但為隨世間法、故示如是相、是嫌於其佛久劫既成道、而復有室娶、故亦幻其說、以合之、其實假說也、又案、汝有子使出家、閱是文、未出家時、如無子者、却後六年生之(瑞應普曜)、及成道日生、是亦無久曠在胎之理、意者、佛之妻息、有五年樂行之間有之者、以解之則無難矣。
又案、佛子甚疾女身、是本出於揉俗、竺之俗、甚貴女子、司馬遷史記云、自宛以西、至安息、貴女子、女子所言、大夫乃決正、今南蠻俗尚然、紅毛闔國皆贅壻、以女子為主、意者、竺亦應然、且也經說中所載、取母氏姓字為號者多、如富蘭那迦葉、末加黎拘賖黎皆是、其他甚多、肇師亦云、天竺多以母名名子、是也、且也正法念經、說四種恩、一者母、二者父、三者如來、四者說法法師、是先計以母、觀經亦云、劫初已來、有諸惡王、貪國位故、殺害其父、一萬八千、未嘗聞有無道害母、是知國俗貴母亦勝於父、吾以是為竺之俗甚貴女子也。
故佛出、而斥之、甚則至云菩薩離女身、不知佛性、名為女人、是皆有為之言、欲為男子吐氣者也、然而其實、物有凸凹、人有男女、天地自然之理也、人之在天地間、亦何獨疾乎女身、又佛戒淫者、戒其有邪淫羅漢欲也、是則以在家言之、其僧伽而無妻室者、梵行多由此以敗也、故儒家言亦云、目不見女色(荀子)、是則此已、故無於心而有羅漢欲則何疾乎其有妻室、故佛亦云、狂者不犯(五分律)、汝既無心、云何言犯(淨諸業障經)、是則此已、然而又云、諸比丘等、如世俗人、嫁娶行媒、於大眾中、毀謗毘尼、是為法滅之相(摩耶經)、若有沙門、一其心念、不顧聲色、是吾弟子、隨順教者(雜含)、是則迦文之意、獨欲僧伽而無妻室、僧伽而無妻室者、謂之能守迦文之意、然而後世往往有梵嫂之目者、是法滅已、又曏閱楞嚴及觀世音陀羅尼經、俱有咒以解犯欲及五辛、後世有梵嫂者、蓋皆持此。
肉食 第十六
佛戒殺遠肉者、猶如儒然、凡有血氣之屬、君子弗親踐、禹薄飲食、惡旨酒、此則是已、故十誦律有三淨肉、涅槃有九淨肉、皆開食之、楞伽亦云、我有時說遮五種肉、或制十種、可見食肉、制有取捨、獨開淨肉、是其本也、後來戒之益益嚴、楞伽云、縛象與大雲、央掘利魔羅(皆經名)、及此楞伽經、我悉制斷肉、是知從前契經亦有開之者、涅槃亦云、從今日始不聽聲聞弟子食肉、是知有宗開食肉、楞伽所列十七緣、多在疾其臭穢、獨在其第一、則云、一切眾生、從本以來、展轉因緣、嘗為六親、以親想故、不應食肉、楞嚴亦云、以人食羊、羊死為人、人死為羊、明教師亦承此意云、人食物、物食人、昔相負而今相償、業之致然、謂物自然者、天何頗也、又云、視今牛羊、唯恐其昔之父母精神之所來也、戒於殺不使暴一微物、篤於懷親也。
嗚呼甚矣哉其惑於說也、以人食物、為天之頗、則穀菜亦非物乎、如以有智別之、佛何頗也、父母或為牛羊、則獨不為穀菜乎、外道婆吒計云、十方草木、皆有情意、與人無異草木為人、人死還成十方草木、是亦何知其非然、楞嚴亦云、清淨比丘、及諸菩薩、於岐路行、不踢生草、況以手拔、莊嚴論亦述其比丘為草被縛、恐犯戒、不得挽絕、吁、穀菜亦豈非草乎、今不得踢且拔矣、而又得食矣是何無特操、今開食穀菜、而獨遮肉、吁、佛菩薩、亦何偏頗、故知佛禁肉食、意不在斯、又報應經云、七眾不得食肉葷辛、有病開、是豈為有病而食、則肉亦不為父母故開之乎、是不通之論也、故知佛禁肉食、意不在斯、楞伽云、令修行者慈心不生故、不應食肉、令諸咒術不成就故、不應食肉、令口氣臭故、不應食肉、亦有此理、然而佛戒肉者、意本在殺生也、戒殺生者、傷於仁慈也、楞伽不知出於此、徒說十七緣、抑抑亦末也、楞嚴云、當斷世間五種辛菜是五種辛、熟食發婬、生啖增恚、佛疾五辛、意者、是真也。
有宗 第十七
大論云、佛後百年、阿輸迦王作般闍于瑟大會、諸大法師、論議異故、有別部名字、是言大天乖諍之事、先是佛法、一味和合、未有異執、其始有異執者、實佛後百十六年也、爾後二百年、乃至四百年、各各分別為二十一部、五百年又為五百部、是皆小乘三藏學者、以有為宗者、而此時未有大乘之言、其始有大乘之言者、實佛後五百年也。
大論云、佛法過五百歲後、各各分別、有五百部、從是以來、以求諸法決定故、自執其法、不知佛為解脫故說法、而堅着語言、故聞般若諸法畢竟空、如刀傷心、又諸大乘經所謂、五百歲之語、皆可見。
而律則分為五部、大集經所列可見、曇無德(法密)薩婆多(一切有)迦葉遺(數論)彌沙塞(不著有無觀)婆蹉富羅(犢子)摩訶僧祇(大眾)、是也、經云、廣博徧覽五部經書、名摩訶僧祇、是所謂兼部、徧合五部、兼合之者、大集作者自命也、然而後世不知之、誤以犢子律本為僧祇律本矣、僧祇兼部、以五部律、為其所學、豈別有律本乎、法顯將來僧祇律、乃婆蹉富羅律、命以僧祇者、誤矣、此誤本出於遺教三昧經、三昧經所列、曇無屈多迦、薩婆多、迦葉遺、彌沙塞、摩訶僧祇、是也、是有摩訶僧祇、而無婆蹉富羅、意者、後世矞宇之徒、一時誤見大集、而綴緝之然耳、且其以五部為既在佛世者、亦其妄可知、又如其文殊問經、及部執宗輪十八部三論、皆列部執、或為十八部、或為二十部、或為二十一部、其命名次序年數亦皆有異、皆異部名字、各各相傳之說、不必求其開會可也、後世不知之、種種牽強、必求合之、又或以二十一部為譯之失者、可謂固矣、又如其三藏流傳、或就五部律、分十八部者、亦一部所傳、不怪其異、又如其以五分律出於優婆毱多五弟子者、亦恐不必然、案婆蹉富羅乃犢子、大論云、佛在世時、舍利弗解佛語、故作阿毘曇、後犢子道人等讀誦、乃至今名為舍利弗阿毘曇、真諦亦云、羅怙羅是舍利弗弟子、可住子是羅怙羅弟子、弘舍利弗阿毘曇、此部可住子之弟子、以是推之、犢子是舍利弗之流已、薩婆多是迦多衍尼子之流、曇無德是目連弟子、真諦說可徵、彌沙塞不著有無、乃車匿之流、迦葉遺乃數論、皆各別有當、是亦未可信矣。
空有 第十八
空有之說久矣、迦文之時、未之有也、何也、是乏於實理也、其為有之者、亦託之也、小乘二十部、皆以有為宗、大乘文殊之徒、作般若、以空為宗、深密法鼓法華氏之徒、皆以不空實相為宗、摩訶迦旃延之徒、則作蜫勒論、以亦空亦有為宗、車匿之徒、則作離有無經、以非空非有為宗、此二宗、不傳於漢、空有之說、蓋至此而極矣、其實皆乏于實理、諸家互言所無、以相壓已、大論云、惡口車匿、如心濡伏者、應教那陀迦旃延經、即可得道、又云、摩訶迦旃延、佛在世時、解佛語、作蜫勒、秦言篋藏、乃至今傳於南天竺、又云、摩訶迦旃延分別修多羅第一、以是觀之、蓋亦一部之魁也、其不傳於漢、可惜、大論又云、方廣道人、亦以空為宗、可見空有之說、諸家仍此。
然而是皆乏於實理、何以謂之乏於實理、譬之儒家有性之說、世子云、性有善有惡、告子云、性無善無不善、孟子云、性善、荀子云、性惡、楊子云、性善惡混、韓子云、性有三品、蘇子云、性未有善惡、性善惡之說、蓋亦至此而極矣、然而其實皆空言也、何也、苟於其身、為善則可、亦何擇乎性之善惡、苟於其心、無惡、則可、亦何察乎理之空有、徒以是說互相喧豗者、事皆屬於無用、故曰、其實乏於實理、性相近也、習相遠也、是真孔子之說、性善惡、此時未之有也、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是真迦文之教、理空有、此時未之有也、是事誠乎相類、足以譬焉。
又案、般若空言、法華不空、固異其歸、然而龍樹作大論以解般若云、實般若波羅密、名三世諸佛母、能示一切法實法、而又命華嚴以不共般若、是則合異宗、其實失之、然而其作中論以明八不、誠法性所宗、道法加上之極也、法性乃清辨所始、智光所述、全宗般若空言者也、三藏傳云、無着夜升覩史陀天、於慈氏所、受瑜伽師地論、莊嚴大乘論、中邊分別論、晝則下天、為眾說法、是高尚其事云爾、其實瑜伽莊嚴諸論、皆無着親造、非託之慈氏、則人不信也。
呂子博志篇云、孔丘墨翟、晝日諷誦習業、夜親見文王周公旦而問焉、是事亦相類。
其意全承法華楞伽深密、而述不空唯識之理、名此為法相宗、亦各各立一家、而相爭者也、禮師云、並是有相、無相云者、是盡染礙、非如太虛空無一物、岳師云、無相不相、小乘猶太虛無生理、大乘猶明鏡具像、或云、三千即空假中、或云、三千唯假、何謂空中、辯爭不一、要皆六龍之舞已、余嘗蔽之曰、一家稱空、謂實皆空、一家稱不空、棄之無空、其實特立言以相拗已、其爭色具可否者亦然、何則棄色無空、棄空無色、山川樓閣、本空中物、亦無此物、空無所在、謂之空可也、謂之不空可也、空不空皆人所命、大道泛焉、如大論云、如無明指、亦長亦短、觀中指則短、觀小指則長、長短皆實、有說無說亦如此、是足以解之、余又嘗蔽之曰、空有之說久矣、皆非佛意、而皆有理、不妨佛意、佛說內外中間之言、遂即入定、時有五百羅漢、各釋此言、佛出定後、同問世尊、誰當佛意、佛言、並非我意、又白佛言、既不當佛意、將無得罪、佛言、雖非我意、各順正理、堪為正教、有福無罪、此事出於成實論、此則似之、大論亦云、問曰、上種種人、說般若波羅密、何者為實、答曰、有人言、各各有理、皆是實、如經說、五百比丘、各各說二邊及中道義、佛言皆有理、以是觀之、此事本經說、然而不知是何經說、出定之義、實出於此。
南三北七 第十九
菩提留支之立一音教、其言曰、如來一圓音教、眾生隨根異解、是如無害者然、然而見其八年說法華、及利根人於般若入法界等語、亦為法華文所誤者已又如誕遠二師立漸頓二教、光統律師立三種教、大衍立四宗教、護身立五種教、耆闍立六宗教、南岳天台立四教、敏法師立二教雲法師立四乘教、玄奘三藏立三種教、法藏師立五教、皆難于其諸經異撰、各各拂戾、乃致此有差異也、其原皆起於法華年數之說、故曰、古今十大德、皆為法華轉、是之謂也、天台大師信法華真實之語、以法華為經中一王、以建其所謂四教、誠眾教之選也、又法藏國師信華嚴二七託高之說、以華嚴為經中一王、復出一層、立其宗旨、亦誠眾教之選也、而此二家、其有於諸藏不合者、天台則立通別之言、法藏則立生熟之言、以合之異、誠如密如者然、蓋天台解云、不定部帙、但二酥中、三乘共學者、為通、唯、為菩薩二乘不聞、為別、今就求之、以吾說則皆錯然、亦何必用乎通別之解。
今且試擧之、大品有十地者、是別立名、以語三乘、非以語通也、三獸渡河、是合德王品師子吼品以立之、本非有此義、佛說實相有三種、聲聞法大乘辟支佛(中論觀法品)、是但言四諦十二因緣六度、亦非別有此說、大品云、十地如佛、楞伽云、遠行善慧法雲地、是佛種性、餘是悉二乘種性、華嚴仁王、却為菩薩之事、亦異部名字然、何、必和會、以是解之、吾見其有塞也、又法藏解云、眾生根性不定、或見佛始終唯說小乘、或見佛初說小乘後轉大乘、或見佛初說小乘、中說空教、後說不空、或見言說之教、猶非究竟、佛初後不說一字、或見佛始終唯說三乘、或見三乘之法、皆依一乘教起、以屬之其所謂華嚴別教者、亦不得已之說也。
以余試論之、亦何足以概眾教為說、是其說、以眾生根性不定故、佛所說則同、而所見異也、然而其所說則同、而所見異、是在ㄠ麼事物一二疑似之際、固當然矣、其初說小乘、後轉大乘、中說空教、後說不空等、乃世尊如來轉法輪、天下大事、無此為大、而今諸弟子、同在聽席、誤其見聞者、誠可怪也、如或謂云、眾生根性不定故、佛為說法、亦有差別、猶之可也、亦不知出於此、而徒云云者、見其惑也、且其三乘根性定者、見佛從初即說三乘云者、最難為說、是為約一人說之、無量眾生、不得羅漢果、又為約多人說之、固不與小乘者異、其實至此而窮、古人既論之、何況前後差別、亦絕不如此乎。
禪家祖承 第二十
迦葉一、阿難二、商那和修三、末田地四、毱多五、提多迦六、彌遮迦七、難提八、密多九、脇比丘十、夜奢十一、馬鳴十二、摩羅十三、龍樹十四、提婆十五、羅睺十六、僧佉十七、耶舍十八、鳩摩羅十九、闍夜多廿、槃駄廿一、摩拏羅廿二、鶴勒那廿三、師子廿四、是付法藏經所載次序也、迦葉一阿難二優波掬多三尸羅難陀四青蓮華眼五牛口六寶天七馬鳴八龍樹九、是摩耶經所載次序也、迦葉一阿難二末田地三舍那婆私四優婆笈多五、是舍利弗問經所載次序也、又禪經亦載九人、而名不同、為第八達摩多羅、第九般若密多、而僧祐三藏記、載傳律祖承、第五十三人、亦為達摩多羅、是皆異部相傳之說、不足取信者也、唐僧智矩作寶林傳、載所謂二十八祖、迦葉一阿難二商那和修三優波毱多四提多迦五彌遮迦六婆須密七佛陀難提八伏駄密多九脅十富那夜奢十一馬鳴十二迦毘摩羅十三龍樹十四迦那提婆十五羅睺羅多十六僧伽難提十七伽耶舍多十八鳩摩羅多十九闍夜多廿婆修盤頭廿一摩拏羅廿二鶴勒那廿三師子廿四婆舍斯多廿五不如密多廿六般若多羅廿七菩提達磨廿八、是其次序也、然是契經所未經見、古人或謂以為智矩偽作、婆舍斯多、不如密多、皆他處所出、所謂買帽相頭者、達摩多羅般若密多、只許老胡知、不許老胡會、亦極為顢頇、要亦、異部所傳之說、未足取信者也。
然以法言之、心則吾心也、法則吾法也、以吾心而證吾法、何用彼祖承、雖己自為七佛、誰復咎之、然而天下滔滔誇其祖承者皆是也、以吾觀菩提達磨、決非衒人以祖承者之徒、爾後亦云、吾為法來、非為衣來、雖此徒亦決非其徒、禪家制祖承者、豈無非後世昉於知矩乎、後世儒氏亦不知之、愧其己獨無之、乃云、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以至孔子孟軻、是其道統之傳所出、可笑、獨菅為長不答圓爾、可謂一默雷轟、不亦奇乎。
吾聞之林氏中甫、曰、達磨入支那者、其意蓋謂、竺土佛法、既屬像季、事皆萎薾、無復可與語者、惟支那絕遠、教法未及、事猶屬草昧、宜於此時誘以吾道、直示之旨、亦應有了解者、乃決其意而來也、然其初見梁武帝、乃問以功德及與聯對、於是磨乃謂、亦猶吾竺土佛法也、非帝不契、乃磨不契、即輙拂衣而去、於少林九年壁觀以終、其人或云、振且機熟是大不然、以基觀之、是或然矣、其言於帝而帝不契終為人被毒而死、是何在其為機熟、分明是後徒飾辭、嗚呼達磨、為其道法、遠入遼絕之地、欲以播之、其言至高、無復人信受者、而終死於極惡闡提小人之手、吾以達磨為天下古今一人可憐者也、然而後來其道大興、天下衲僧跳不出、泥裏洗土塊、直至與迦文相抗衡、亦固其所也、其徒所謂機熟以是云爾、然以命之其初者非也、吾以達磨為天下古今一人可憐者也。
林氏中甫、名師良、先子之友也、今現在。
曼陀羅氏 第二十一
曼陀羅氏持字輪、本出於大品、華嚴亦依之、所說俱四十二字、涅槃文殊問金剛頂亦依之、是則五十字、而大日經則四十九字、其義或同或異、亦異部名字然、曼陀羅氏云、般若華嚴、所說末也、涅槃雖是本母、但說淺略義、是曼陀羅氏自重云爾、曼陀羅氏、全以字輪為專門、故字輪說、遂為曼陀羅氏之有、其實本出於大品、而諸部皆有、其以阿字為一切種子者一也、何也、皆託之本不生也、又守護經以◇唵字、為一切陀羅尼首者、亦曼陀羅氏一部、不必和會、可也。
又如胎藏金剛兩部曼陀羅、各各異其次序方面、亦異部之執然、胎藏現圖、善無畏於金粟塔下所寫、金剛現圖、龍猛開塔時所現、亦各各張具傳承云爾、後世學者合之者、非也、又案、龍猛鐵塔
中所得者、金剛頂經也、事見於不空義訣、後世學者、崇奉之至、并大日經為塔中藏者、非也、又案、毘盧舍那之號、出於華嚴、本讚佛之言、合以大日者、曼陀羅氏新意也、又案、秘密之名、本讚法之言、有宗以毘尼為秘藏、法華有如來秘密神通之力、涅槃有秘密藏如來密語、亦各各自珍愛之言、大日經云、勝上大乘句心繞生之相、諸佛大秘密、諸部皆有秘密、而獨以秘密為宗者、曼陀羅氏也、以他為小密、大密自居者、曼陀羅氏專門也、又案、龍猛龍智不空慧果、是其相承次序、所經僅五六世、而其年紀則千有餘年、蓋其說云、玄奘法師、見龍智於南印磔迦國菴羅林中、時年七百餘歲、弘法大師入唐時猶現在、是甚奇怪、豈有所託乎、雖然、天地之際、何事不有、亦何怪其相承少而年紀多也、救世大菩薩、壽量久遠、雖與天地共終始亦可、亦何怪其七百餘歲。
又案、曼陀羅氏之業、全在觀相禁咒、存竺土風者、唯曼陀羅氏已、漢夙失其傳此方獨傳之、不亦奇乎、其人云、大日本國、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又案、樓閣經云、真言是諸佛之母、成佛種子、若無真言、終不能成無上正覺、又三藏經、盡從陀羅尼所出、大乘莊嚴寶王經云、諸佛亦求神咒、何況凡夫而不持誦耶、六度經云、契經如乳、調伏如酪、對法如生蘇、般若如熟蘇、總持門如醍醐、十住論云、以六度等為自力、其功遲、念佛等為他力、其功疾、真言中密具自他二力、是皆曼陀羅氏自重之說也。
外道 第二十二
外道之數、蓋九十六、大論云、九十六種外道、一時和合、欲共佛諍議、薩婆多律云、外道六師、各出十五種、合九十六、是也、大集經則云、於三寶中、心得敬信、勝於一切九十五道、分別功德論亦云、九十六道之中、佛道以為其最、是合佛為九十六、亦異部之言然、楞伽經又有百八部邪見、其目俱不詳、富蘭那迦葉、末伽黎拘賒黎子、刪闍夜毘羅胝子、阿耆多翅舍欽婆羅、迦羅鳩駄迦旃延、尼犍陀若提子、是維摩經所載外道六師也、自餓、投淵、赴火、自坐、寂默、牛狗、是涅槃經所載六苦行外道也、我者、眾者、壽者、命者、生者、養者、眾數者、人者、知者、見者、作者、使作者、起者、使起者、受者、使受者、是大論所載十六知見也、因中有果論、從緣顯了論、去來實有論、計我實有論、諸法皆常論、諸因宿作論、自在等因論、害為正法論、諸法邊無邊等論、不死矯亂論、諸法無因論、七事斷滅論、因果皆空論、妄計最勝論、妄計清淨論、妄計吉論、是瑜伽論所載十六異論也、時、地等變化、瑜伽我、建立淨、不建立無淨、自在天、流出、時、尊貴、自然、內我、人量、遍嚴、壽者、補特伽羅、識、阿賴耶、知者、見者、能執、所執、內知、外知、社恒梵、若摩奴闍、摩納婆、常定生、聲、非、聲、是大日經所載三十種外道也、小乘外道論師方論師風仙、韋陀、伊賒那、倮形、毘世、苦行、女人眷屬、行苦行、淨眼、摩陀羅、尼犍、僧佉、魔醯首羅、無因、時、服水、口力、本生安茶、是外道小乘涅槃論所載二十種小乘外道也、此皆其梗概、而未及填九十六之數也、其所謂四圍陀典經書不傳、其人亦不入於漢、其說之是與非、今豈得而詳之乎。
法顯傳云、此中國、有九十六種外道、皆知今世各各有徒眾、亦皆乞食、但不持鉢、又云、調達亦有眾在、供養過去三佛、唯不供養釋迦文佛、又云、羯羅拏國、邪正兼事、別有三寺、不食乳酪、是調達部僧也、是可見外道亦傳至於後、如外道而如佛所言、則其傳至於後、亦豈至於此乎、迦毘羅外道、造金七十論、立二十五諦、其書今具存、亦立一家言者、可謂傑矣、秦時獅子國婆羅門、駄其書至關中、乞辯論、釋子道融以方便伏之、而其道熄矣、惜也其說如何、今豈必保其說之不是乎、唐時波斯國蘇魯支傳末尼大[祅>祆]教、拂多誕傳二宗教者、此其矞宇者、以其矞宇者、概其他、不可之甚也。
然今以佛書所言推之、外道之歸、蓋不過生天而其行亦不出苦樂二行、曰大梵天能生萬物之本、違之則受生死、順之則得解脫、曰無想天真實涅槃、修無想定生於此、曰五淨居有魔鷄首羅天王處、是為造化之本、歸之則得解脫、是其說生天者之為也、又天龍八部及水火等、皆外道所事、如普門品云、應以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非人等身得度者、即皆現之、而為說法、及迦葉事火龍、皆可見、大論又述外道之行云、以灰塗身、裸形無恥、以人髑髏盛糞而食、拔頭髮臥刺上、倒懸熏鼻、冬則入水、夏則火炙、食菓菜草根牛屎稊稗水衣、一日乃至二月一食、或噏風飲水、蓋主意行作、亦不過如此。
於是迦文乃出之一層、斥以生死曰、上二界死時退時、生大懊惱、甚於下界、譬如極處墮摧碎爛(大論)又如其以大梵為逝官、自在天王為邪魔、及說諸天勸請、其實皆破之之說、故大論云、外道事梵天、梵天自請、則外道心伏、又云、眾生常識梵天、以為祖父故、故說梵天、是也、又如其六年從苦行者、亦以伏外道心也、故大論云、譬如釋迦牟尼佛、若先不行六年苦行、而呵言非道者、無人信受、故自行苦行、過於餘人、西域記亦云、太子思惟至理、為伏苦行外道、節麻米以支身六年、是也、因果經則云、太子身念言、我今修於苦行、垂滿六年、若以羸身而取道、當言自餓是涅槃因、當受食然後成道、是可見迦文行苦樂二行者、以伏外道心也、而其說所謂中道者、復出之一層也、中含云、有二種行、五欲苦行、離此二邊、是名中道、是也。
又案、道家有西昇化胡之經、言老子西出關化胡俗、以佛為侍者等事、是無論其意全在上佛氏、而為偽造也、然老子西入胡而播其教者、則蓋有之、史記老子傳云、西至關、著書而去、莫知其所終、漢書襄楷傳云、老子入夷狄、為浮屠之教、事詳於說蔽、以此推之、意者老子亦外道中之一也、自然外道豈是乎、亦豈無非以佛為侍者乎。
佛出朝代 第二十三
佛出朝代、年紀杳邈、尼羅蔽荼亦無之傳、諸說蓋紛紛如也、西域記云、自佛涅槃、諸部異議、或云、已過九百、未滿千年(當赧王時)、或云、一千二百餘年(當靈王時)、或云、一千三百餘年(惠王)、或云、一千五百餘年(平王)、鷲嶺聖賢錄云、說佛生時、凡有八別、一、夏桀時、二、商末武乙時(法顯議)、三、西周昭王時(法本內傳)、四、穆王時、五、東周平王時(王玄策)、六、桓王時(道安)、七、莊王時(王簡栖)、八、貞定王二年甲[戍>戌](趙伯休眾聖點記)、以基觀之、諸說既無依憑、皆未可信、但趙伯休眾聖點記、足以徵焉是或其真也。
隱士趙伯休、於廬山遇律師弘度、得眾聖點記、云、佛滅後優婆離結集律藏、以其年七月十五日自恣竟、於律藏前、便下一點、年年如是、波離以後、師師相付、至僧伽跋陀羅、將律藏至廣州、當齊永明七年七月十五日自恣竟、即下一點、其年凡得九百七十五點、伯休問曰、永明七年後、云何不點、度曰、已前皆得道人、手自下點、吾徒凡夫、止可奉持耳、伯休因點記推至大同初、凡一千二十年、是獨有依憑可以為證、且也大抵佛氏之意、皆欲迦文之出先於孔老二子、而此却後之幾百年、益益足以信之、冡墓因緣經云、閻浮提中、有振旦國、我遣三聖在中、化導人民、清淨法行經云、光淨菩薩彼稱孔子、迦葉菩薩彼稱老子、月光菩薩彼稱顏回。
本起經則云、末法一萬年、月光菩薩出振旦國、說法五十二年、不合、是或其本說。
是皆漢土頗類所假託、劉學士平心錄非之者得矣。
是本出於法琳破邪論、劉引以非之、意是諸經、皆法琳以後假託。
吾獨以趙伯休點記為正、又如其周書異記所載蘇由扈多問答數事者、皆不經造言、懸空所出、皆不足證、或云、周書不書避異也(輔教)、可笑、獨其室利房來化秦皇者、是有影似、史記五行志云、秦皇廿六年、有大人長五丈、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於臨洮、是無他、長狄喬如、鴻池送璧之類已、而云十八異僧如秦(輔教)、亦可笑、又列子載孔子之語、云西方有聖人曰佛、今所傳列子、是唐後人綴緝他書所作、別有考、故法苑珠林、亦以周書異記引之、可見、是取之已、又今無曰佛二字、蓋作者忌而省之、凡如此類甚多、皆不足取、又案、漢書霍去病傳、收休屠祭天金人、顏師古云、今佛像是也、佛氏多引以證佛之入漢實先於明帝、然是筏蘇盤豆之像已、非佛像也、法盈記云、竺土祠自在天、黃金為身、頗梨為眼、號此天像、為筏蘇盤豆、是也。
三教 第二十四
三教之有爭久矣、是何爭也、儒者守其名數、道者修其衛生、佛者離其生死、亦各各立其言以說道者也、今試蔽之、儒之所淫者文、佛之所淫者幻、而道之以天為宗、或謂海外有神仙之居、亦以幻進者、乃竺土外道之類也、其稱道亦最污下、固非儒佛之列、其經說亦皆後出、西昇化胡、三十六天
大羅天帝之居、要皆幻而加上於佛者也、此方不傳、今所不論、靜齊。劉學士作平心錄論三教、余執讀之、全以幻定其優劣、又或問三教優劣於李士謙、曰、佛日也、道月也、儒星也、時以為至論、然是其實無所當、吾不解何意、何在其為至論、此皆小輩、何知大道。
或問佛於龍門王子、曰聖人也、其教如何、曰、西方之教也、中國則泥、是得之矣、其中國則泥者何、所貴在幻也、或問儒於余、曰、聖人也、其教如何、曰、西方之教也、此方則泥、此方則泥者何、所貴在文也、夫言有物、道為之分、國有俗、道為之異、儒之教且在此方則泥、何況佛之教在西方之西方乎、故佛之所淫在幻、儒之所淫在文、捨此則幾於道矣、昔者何承天作達生論詆佛道、顏延之復作書折之、又僧慧琳著白黑論、而宋炳難之、是儒佛之爭也、至趙宋時、歐陽修作本論、石讀道作怪說、胡寅作崇正辯、皆攘斥佛氏、時有明教大師契嵩、作輔教編答之、亦儒佛之爭也、吾執護之、要亦不過爭其幻與文。
明教之言云、佛之道、何外於天下國家、但其所出、不自吏而張之、亦化之理也、隱而難見、故世不得而盡信、又云、佛以神道、設教感其內、是其隱而難見云、神道感其內云者、皆言因果報應之理已、是所謂幻、而非佛之真也、明教不知之、可惜、且佛是婆羅門一種、掌民之教者、猶儒云司徒鄉儒師、國家天下、乃剎利王種所治、竺土之俗然、明教今為何外之言、是并其俗而不知者、亦可惜。
明教又作調停之說云、十善五戒、與所謂五常仁義一體、聖人為教不同、而同於為善、天下之教化者、善而已矣、佛之法非善乎、而諸君必排之、吾欲諸君為公而不為矜、聖人之教、善而已矣、夫聖人之道、正而已矣、不必僧、不必儒、僧儒者迹也、古者有聖人焉、曰佛、曰老、曰儒、其心則一、其迹則異、夫一焉者、其皆欲人為善者也、異焉者、分家各各為其教者也、天下不可無儒、不可無老、不可無佛、虧一教則損天下之一善道、損一善道、則天下之惡加多、吾謂、三教者、乃相資而善世也、俱在冥數自然、人不可得而輙見、是其意謂、三教皆善道、欠一失一善、是乃冥數自然、吁亦何愚也、如以善概之、何限三教、數十外道、數十異端、豈皆非善乎、其心則一、其迹則異、獨奈其使人有熒者、是可思、儒之教人在善、佛之教人在善、其教人在善者則一也、獨奈其使人有淫於幻與文者、吁亦是可思已。
宋真宗亦嘗謂王旦曰、三教之設、其旨一也、大抵皆勸人為善、唯識達之士、能一貫之、滯情偏執、於道益益遠、是亦調停之說、要不足言、石門慧洪謁明教塔詩亦云、吾道比孔子、譬若掌與拳、展握故有異、要之手則然、是亦信明教云爾、殊不知幻之與文、實有胡越之異。
明教又見張載二程諸儒有復性之說、乃以謂、是出於唐李翱復性書、復性出於藥山惟儼、是諸儒說、本與佛氏無異、今閱其復性書者、其言曰、情不作、性斯統矣、弗慮弗思、情則不生、情既不生、乃為正思、是以情屬惡、情之不生為復性、乃禪那之末說也、張程之意殊不然、張程之意、固不以情屬惡、又固不欲情之不生、性復於本然、情依而善、名此為復性也、明教眩於其文同、以為無異者、非也、近世如伊藤仁齊。亦以為然、不啻佛氏、儒亦昧於文。
明教又云、韓子以佛法獨盛、惡時俗奉不以方、雖以書抑之、至其道本而韓亦頗推之、屏山亦云、劉張呂朱、皆近代偉人也、夢幻死生、塵垢富貴、皆學聖人而未至者、其論佛老也、實與而文不與、、陽擠而陰助、蓋有微意存焉、是實騙局手段、竺土幻變之習、皆取法於法華氏者已、如韓及劉等而然、則是穿窬之盜已、何以為儒、韓與大顛三書、載在本集、亦僧伽假託、蘇軾論之得矣、與孟簡者、乃其真也、明教又云、徒張布施報應、以衣食於人、知先生之門論德義而計工力乎、又云、以道報恩、以德嗣德、雖不娶以資父母、雖毀形以濟乎親、泰伯豈不虧形乎、伯夷叔齊豈不不娶長往乎、此二云者、明教之言甚確、儒固或以疚乎佛氏者非也、吾非儒之子、非道之子、亦非佛之子、傍觀乎其云為、且私論之然。
雜 第二十五
法華經序品云、為諸菩薩說大乘經、名無量義教菩薩法佛所護念、佛說此經已、結迦趺坐、入於無量義處三昧、身心不動、是文為既說訖也、而下又云、今日如來當說大乘經、是文為未說訖也、一篇中終始齟齬全不成文、且也法華經一部、終始皆讚佛之言、而全無經說之傳、固無可名經者、法華傳記云、法華傳四本、皆有增減、西方經何限、意者竺土別有全文、今所佛、乃殘篇已、故天台大師亦解之云、法門綱目、大小觀法、種種規矩、皆所不論、以法華前曾委說故、故至法華、但開示悟入佛之知見授記作佛而已、可謂能讀法華者、其實失之、又案、無量義、乃法華經一名、文句說得之、或以無量義經當之者、非也、何以知之、無量義經、是法華氏之徒、後於華嚴而作者、故其說云、初說四諦、為求聲聞人、中於處處、演說甚深十二因緣、為求辟支佛人、次說方等十二部經、摩訶般若、華嚴海空、法華會入佛慧、宣說菩薩歷劫修行、是其實法華氏上於華嚴而作者、此文可見、今本皆無法華會入六字者、後人所省、以信其為法華序、其實不是。
毘奈耶說、世尊為四天王說四聖諦、先以聖語、次以南印度邊國俗語、次以蔑戾車語、是言佛多能能作諸國語、異聽之人、皆得其益已、又如維摩頌云、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及乃起真圓音、一演異類解、是言佛之說法、實出於一口、眾生隨機皆得其益已、上言其言語之有異、下言其聲音之不殊、其義各各有所當也、然婆沙解之云云、後世學者、以分大小者、非也。
如不淨觀、是竺土俗然、在此方則人不肯、佛心無垢、如如而來、何曾有不淨、婆沙正理言之者、非也。
天台學者、窘於涅槃云從般若出涅槃、不亦云出法華、而法華之時、不可為眾皆成佛、因立前後番五味、而曰法華之後、更說般若、皆調停之說已。
法華經一部、只讚言已、而無經說、無聲聞、無緣覺、合佛無之、無復所謂藏通別之可名者、至他經、則有經說之可見、故却屬於藏通別、是他經之不幸也、如金錍論云、華嚴之普賢普眼三無差別、大集之染淨融通、淨名之毛孔舍納、皆是圓妙、何曾在於藏通別、然而未免於此者、是有經說而言及小乘也、法華不成文、但是說後讚、是法華氏之幸也、法師疏云、非般若外別有法華、法華、般若異名已、是微有見、然亦非也、般若空言、法華不空、此豈同乎。
字母、大品羅字、華嚴作多、亦異部名字然、說者以譯之誤者、非也。
法華信解品、以誘化窮子、譬愚眾不可先語大、是但張法華以壓他之言、非以譬五時也、天台學者、以其驚愕稱怨、合之華嚴如聾如啞、然而在初父子相失相見、乃無所合、是何也、凡譬諭之道、從容乎為之、以成其趣、不必糊塗一一取合可也、且也如以從前說法皆為方便、則先付窮子珍寶庫藏、意者、亦贋物已、以是解之者非也、又如二十年之譬、亦唯言其曠久相離已、非有所合也、然後之說者、他方遷就以合之、可笑已。
華嚴出現品云、一切二乘、不聞此經、何況受持、法界品云、舍利弗不樂說、不能讚嘆、又云、如聾如啞、是皆自家張其宗之言、非為後來低說阿含之地、後世合以說之、非也。
法華方便品云、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是假二三以張一乘、非別有所指、天台學者、以藏通等解之者、非也。
法華云、但為菩薩、不為小乘、但以一乘道、教他諸菩薩、無聲聞弟子、為此諸佛子、說是大乘經、聲聞若菩薩、皆成佛無疑、汝等所行、是菩薩道、漸漸修學、悉當成佛、是言其四十餘年所說、是但假以馴致之之法、非真實成佛之道、唯今日所說之法、乃是本教菩薩之法、而不為二乘設之、然二乘亦聞而修之、乃得進為菩薩、而同歸於成佛也、是乃作者厚意然、天台學者則謂、諸聲聞弟子、方等彈訶、般若淘汰、機緣斯熟、法華成果、故於此數句、有不合者、因作味味悟入劣鈍至五味等解以合之、皆非也。
法華譬喻品云、我昔從佛、聞如是法、見諸菩薩、受記作佛、涅槃長壽品云、我初成正覺、有諸菩薩、亦曾問是義、又云我往在耆闍崛山、與彌勒共論世諦、舍利弗等五百聲聞、却不識知、何況出世第一義諦、大論云、從得道夜、至泥洹夜、常說般若、此皆立時者所窘、說涅槃者云、華嚴七處八會、無靈山、此經文未度、是亦信時云爾、又如唐譯楞嚴、非一時說、約類為部、及提謂無所屬、瑞應不定大小、亦皆然矣、方等陀羅尼經、有舍衛聲聞記、天台學者以方等至於後涅槃經有蓮華藏世界海、以華嚴至涅槃後、迦留陀夷受記於法華、滅度於涅槃、以酪教至於後、是皆為之窘、淨名又有於此大乘已如焦種之文、亦不合、學者或云、方等無說時、人心有不可欺者如此。
淨名居士、優婆之魁、能證其道、亦別立一家、同不相下而同趣者、亦一家之傑也、其妙喜自來云(維摩)、金粟如來云者(思惟三昧經、發迹經)、皆後時宗其道者所言、大論亦云、以毘摩羅詰觀世音為菩薩之上首、蓋菩薩之魁也、又案、維摩經云、三轉法輪於大千、意、是作在深密之後。
獅子鎧造成實論、本屬制多、後徒轍僧祇、大小兼學、擇其善者錄之、亦立一家言者也、天台學者、以其有三藏之語斥為小乘者失之。
楞伽有頓漸之語、隋延依以立其二教、然是本依地位而說、失之。
賢首以法華屬其終教、五教章中、引法華以證終教者凡二、可見也、故清涼受之云、法華漸之頓、實賢首之意也、近世鳳潭師、以法華合華嚴、以破清涼者、失之。
天台非華嚴曰、華嚴不說聲聞作佛、及壽量久成、華嚴非法華曰、華嚴頓之頓、法華漸之頓、華嚴有菩薩請、餘經所無、天台答曰、法華亦有菩薩請、華嚴答曰、世主妙嚴品有成道已經不可思議劫、要皆爭其幻說者、是何有乎道。
漢明長樂之較試、火獨燒道經者、幻之勝也、是何有乎道、又如列子云化人、是幻士已、非指佛也、僧迦極口言之、可笑。
神通與幻有少別、然亦幻也、付法藏經云、夜奢以五指放光、馬鳴疑是幻、凡幻之法、知之則滅、而此光轉轉更熾盛、蓋佛則求之道、而外道求之利養也、而其所以幻人者一也、是猶漢土之尚文、亦有道學詞章之別、維摩經云、遊戲神通、竺土以神通為遊戲、亦猶漢云游於藝。
般若無作品云、諸天子言、我等於閻浮提、見第二法輪轉、無量百千天子、得無生忍、大論解之曰、問初說法、使人得道、是名轉法輪、今何以言第二法輪轉、若以佛說名為轉法輪者、皆是法輪、何限第二、答、初說法名定實一法輪、因初轉乃至法盡、通名為轉、是諸天見是會中多有人見是利益、故讚言第二轉法輪、初轉法輪、八萬諸天得無生法忍、阿若憍陳如一人、得初道、今無量諸天、得無生法忍、是故說第二法輪、今轉法輪似如初轉、今案、問者之意謂、佛說皆一、終始無別、今獨限第二者何也、答者之意謂、佛說固無今初之異、但第二會利益特多、故讚出云爾、非有說法之異、是乃論之原旨也、然後世立時者、引此以證鹿苑為初轉般若為第二、甚失本意、且也以五時當之、華嚴乃初轉已、又失之矣。
與諸菩薩授佛記別、是大乘中授記、近因近果、是小乘中授記、授記亦幻也、而亦大乘上之。
三多乃三摩呬多之省、古人種種解之者、皆非也。
五分律云、海有八未曾有、十二分教又有未曾有、猶今云奇妙者、佛本行經、六十四書、有阿[少/(兔-、)]浮多書、隋言未曾有、蓋今曲筆之類也。
如數息以十為度、出入共數、是竺人之義、如偏數、是漢人之義。
涅槃名字品、十住在十信後、釋義品則如例、仁王教化品、三地斷見、受持品、四地斷見、大論、八萬無生忍、或作法眼淨、一經論中、乖戾如此、況異部乎。
本有三佛、華嚴有十佛、本有六通、華嚴有十通、本有三明八解脫四無畏三世四諦四辯六度、華嚴皆以十立數、可謂奇矣、又如金七十論立二十五諦、分明是上於佛之四諦、雖多亦奚以為。
大經云、般涅言不、槃者言生、不生之義、名大涅槃、是其本義、本以名死、而亦名成道、猶如莊子以登遐名成道、事實相類、不生也者、其心清淨、無一點垢之生也、又如阿羅漢為不生、亦同義、然而當時說者、以生死解之、故亦有有餘無餘五般等目、其實皆非本之真也、又如六種般、大經婆沙、於五種加現般、俱舍則以無色般、無復一定說、而又有嫌於菩薩有生、故亦有誓扶習生願生等說、其實於此不合。
大寶積經、密迹力士經、初成道七日於鹿苑轉法輪、廣益三乘眾、彌沙塞律、普曜經、第二七日、為提謂說、薩婆多律、毘婆沙論、出曜經、第七七日度五人、過去因果經、三七日度五人、法華經同此、薩婆多論、六七日度五人、四分律同此、大論、五十七日、十二由經、二年、是皆異部名字、何必和會、普曜經、光讚經、及普賢菩薩證明功德經、十九出家三十成道、寶藏經、二十五出家、三十成道、十二由經、西域記、二十九出家、三十五成道、梵網經七歲出家、空行三昧經、二十七得道、是皆不勝其異、亦何必和會。
如說佛生云二月或三月四月者、是出於三代正朔之異、今不可推、如其說佛滅云三月或九月者、又云十五日或八日者、則有說在、案四分律云、髮半月一剃、極長兩指、若二月一剃、二月者、白黑各各有十五日、當此間三十日為二月、是竺土之俗、以十五日為一月、三十日為二月、十二月一年為二十四月也、以推之、十五日乃三十日一月之半、八日乃十五日一月之半、其云十五日或八日者、蓋出於此、其云八日者、真也、又以推之、今以六月為一年、則第七月、乃第二年之正月、而其三月、乃十二月一年之九月、其云三月或九月者、蓋出於此、然是未詳孰是、又以推之、如其說迦文苦行云六年或十二年者、又馬鳴傳云佛在世後三百餘年、摩耶經云六百年者、又龍樹傳云七百年、或云三百年者、是亦然矣、分明是竺土以六月為一年、一年為二年、故後來傳譯、有此差異在已、其他如時分之說、不堪紛雜、要皆漠然、凡如此類、皆無用之辯、不必求索可也。
中含福田經、有學無學之目、家家一種及下向得、皆各各異階級、婆沙俱舍等、皆混之、亦諸部異言、固不足怪、然是同一小乘、而其言然、學者多至是而窮矣。
八十老比丘、生盡而命盡、是其真也、其云金剛之體無患(大論)、或云如來方便示現涅槃(涅槃)、或云阿僧祇劫常在靈鷲山(法華)、或云佛壽七百阿僧祇劫(楞嚴)、或云釋迦始終在淨居天者、皆異部幻變之說然。
法華屬累品云、如來餘深法、天台解為六方便、賢首解為華嚴別教、是各各合其說云爾、其實非也、是作者自高泛爾言之、非有所指、又如大論云、助佛道初門及入佛法之初門、亦但自高深云爾、曼荼羅氏引以合其初法明道者、亦非也。
淨飯王泥泹經、佛躬欲擔棺、世界震動、普曜經、佛踊身虛空、不受父王作禮、增一經、養母大愛道沒、佛躬擧床一脚阿難擧一脚、盂蘭盆經、佛弟子修孝順者、應念念中、常憶父母乃至七世父母、彌沙塞律、父母不聽不許出家、又或云、減衣盂之資以養父母、或云、世若無佛、善事父母、善事父母者、即是事佛(大集)、或云、左肩擔父、右肩擔母、[偏>徧]行大地、亦不能報恩(父母恩重經)、是迦文之教、所重全在孝也、然如後世黃檗大義渡事、實狂子顛倒、地獄之設、亦為此曹也、大抵漢土佛法、多疏於親、是本出於折儒家、在竺土則殊不然(黃檗大義渡事出於正宗贊)。
四分律云、佛令諸比丘、長幼相次禮拜、不應禮拜一切白衣、涅槃經亦云、出家人不禮敬在家人、此云在家者、泛乎言之、一切白衣亦然、梵網經則云、出家人法、不合禮拜國王父母六親、亦不敬事鬼神、是益嚴刻、至不拜父母而極矣、然而梵網又云、孝順父母師僧三寶、是可見雖梵網之刻、亦不能不孝順父母。
阿彌陀佛土、人人皆有身光、常明不闇、不假日月光明、安分晝夜、然、其經文又有晝夜六時及清旦等語、是作者破漏處、佛土眾鳥、嫌於罪報所生、故下說之云、是佛變化所作、是作者密處。
道生法師見法顯所翻泥洹經云、除一闡提皆有佛性、云、闡提含生之類、何得獨無佛性、及後大經至、聖行品云、一闡提人、雖復斷善、猶有佛性、於是、諸師皆為媿服、余謂、一闡提本無佛性者、故為一闡提、然極惡者、亦豈不可廻心乎、廻心由己、非由人也、佛性種子實在此、何謂無佛性、是於言之類、轉也、又非情數為法性、有情數為佛性(大論今無此文)、是其悉皆成佛唯除草木者、是其本也、其心外無境、不隔纖塵者、是齊佛於法而張之也、是於言之類、張也。
諸法雖相萬乎、其要歸於為善、苟能守其法、而各篤於為善、則何擇於彼此、佛亦可、儒亦可、苟為為善者、乃一家也、何況同宗佛、而異其派者乎、徒爭其派之有異、而無為善者、吾不知之矣、文亦可、幻亦可、其志誠在為善、則何不可、徒淫於幻與文、而不在為善者、亦吾不知之矣。
出定後語下 終」(CBETA, B32, no. 172, p. 137, a2-p. 165, a11)